长衡站在候车大厅里身体僵硬,眼眶通红,长那么大兄妹俩从未分开过,说夸张一点,长蓉就是长衡亲手带大的,感情深厚可想而知。父母都忙,长衡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妹妹。小时候给妹妹换尿不湿,长大后给妹妹做饭,努力地给妹妹一个完整的童年。妹妹的成长,长衡一点都没落下,比做父母的还负责。
现在眼睁睁看着妹妹哭成泪人,长衡的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但他强忍着不适,努力冲妹妹笑,温柔和妹妹告别。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世事不由人,纵然不想分别,也不得不面对分别。
妹妹和妈妈的身影消失,长衡的脊背彻底塌了下来,但很快又挺直了,他还不能倒,他还有事没做完。
他倒了,妈妈和妹妹就没人能护着了。
长衡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安检口,玻璃上方才还映着三个人的笑容,此刻只剩下长衡一个人的身影-
长衡再次回到君灼家,家里没人,看见紧紧关着的卧室门,他松了一口气,君灼到家了,没迷路。知道君灼平安到家,长衡没再说什么话,到阳台上收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拿出一沓钱以及备用钥匙放在桌上,然后走了。
关门时,听见咔嚓一声,卧室门开了。
“你走……你走出这扇门我就和你绝交!永远不和你说话了!”
君灼红着眼眶,拿出自以为最狠的话威胁长衡。
长衡停了一下脚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君灼又跑到窗户前,趴在玻璃上,等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然后砰一声拉上窗户,企图引起长衡的注意,不知是不是不够响,底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你就走吧!到学校你主动跟我说话我也不会理你了!”君灼嘟囔着。
虽然这么说,但是第二天他还是买了豆浆、油条站在小区门口等着,没等到长衡,他拎着一杯豆浆到学校,教室里也没熟悉的身影。他把豆浆放在长衡的位置上,然后做长衡给他出的题,题做了一道又一道,二百道题做完了,豆浆从上午放到下午,也没见到长衡的身影。
长衡请假了。
放学君灼一个人走的,跟长衡作对的时候,经常把一个人走挂在嘴边,如今一个人走了,反倒不适应了。
道路上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只有君灼是一个人。
夕阳还是那个夕阳,路也是那条路,陪他嬉笑打闹的人却没在身边,君灼心里有点难过。
如果在小区门口看到长衡的话,他就不计较之前发生的事,原谅长衡了,君灼想。
很显然,君灼的期待落了空,小区门口没有长衡。
不仅小区门口没有,家里也没有,只有大福摇着尾巴迎接他,嘴里叼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他无比熟悉,是长衡的字,长衡来过了!
得到这个消息,君灼满是乌云的心情终于有了点明媚。
他想,长衡是不是只是不来上学,周末的时候还是会来教他的吧,况且长衡还答应了他要带他去吃烤肉呢。
君灼晚上没吃饭,做完卷子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开始给长衡发消息,没想到长衡竟然回他了-
那群人还找你麻烦吗?
君灼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兴奋过后开始迷茫,他为什么要这么兴奋?-
没有了-
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啊?
长衡没再回他。
长衡在隔壁小区租了个储藏室住,空间很小,没有灯,唯一的光源就是他破旧的手机。常年不见天日,这里有一股霉味。他一动小木床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环境差了点,但是能住人,关键很便宜。
长衡今天上午刚把东西搬过来,还没安置好,下午那群人就找到他了,这回不只是恐吓了,那群人耐心告罄,开始动手了。妈妈和妹妹都被送走了,长衡没有任何顾虑,抄起工具就往死里打人。
双方殴打在一起,大有拉着彼此下地狱的气势。
但是长衡身体不行,流血就止不住,鲜血流了一地,都快成蜿蜒的河流。打他的那群人只想要钱,没想闹出人命,纷纷停了手,看他怎么回事。
他笑着,阴狠又苍白:“来啊,继续啊,打死我你们连钱也得不到。”
那群人找不到仇杏母女俩,只能把目标放在长衡身上,若是长衡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真的就人财两空了。
最后,那群人又给了长衡两个月的时间,还说两个月后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安静漆黑的空间里长衡的呼吸声格外清晰,一顿一顿的,因为身体上的疼痛。
打架的时候没那么觉得,打完架之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很疼很疼,就像死过了一样。
那时候长衡就在想,他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什么就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