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身边呆呆坐了许久,直到坐到浑身发凉。
腾蛇的毒液有催眠作用,也有安神之效。
白茸睡得很深,很沉,之前那段下界的经历于她而言显然也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如今,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九郁替她把那一床薄薄的被子掖好,又将她乌黑的发丝理顺放好,一如从前在凡间时照顾她的模样,做的十分精细,不厌其烦。
他又亲了亲她的耳朵,手指抚过他毒牙留下的痕迹。方才终于披了一件衣裳起身。
如今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
九郁走了一程,顺着环绕外仙界的河流走出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星河的光亮越发明亮,几只仙萤围绕着河流飞舞着,这一条河道据说是弱水的同根,名唤仙途。
仙途不知发源在何处,却能自下而上倒流,来自下界,却倒流入九重天。
九郁寻到那一颗槐树位置,从袖中拿出玉盒,掐诀。
镜子似的河面水波流转,旋即凝结成了一面巨大的水晶。
透过那一扇水镜,对面出现了一个白衣男人。
他盘腿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摆着三炷袅娜轻香。
九郁从袖中拿出了那个汉白玉盒子,盒中蛊虫已经消失了一只。
男人颔首微笑:“不错。”
九郁冷冷道:“你已经再三和我保证过,这蛊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灵机仙人笑道:“自然不会。雪蠹蛊无色无味,消失之后没有任何痕迹,你大可放心。在诛魔之后,她什么都不会记得,纵然有残存记忆,也不过以为是南柯一梦而已。”
“如今战况焦灼,妖龙野心极大,如若不用这法子,之后怕还有无穷无尽的祸端。况且,你身负不得不报的血海血仇,这些只是你该做的事情罢了。不必为此介怀。”男子嗓音轻缓,宽慰他。
九郁垂下头,他死死抿着唇,收起了玉盒,又问:“那剑现在在何处?你们可否有线索?”
“况且……你们确定,那剑能除去魔头?”他抿一双眼死凝着那男人。
灵机说:“自然可以。”
“此剑是用他的护心所制,加之伏魔阵法,他纵然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抵御。”
“他本有剑鬼之后,身怀剑骨,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可惜了。”男人叹息道,“身怀剑骨却不走正途,终究只会落得如此下场。”
过满则盈。
如今已经成了大煞,为了维护三界道气平衡,不得不除。
龙皇在众妖心中地位极高,意义非凡,他陨落了,这一场纷争便也可以结束了。
他双手一翻,那一株绛色莲花竟然徐徐绽放,露出了其中一柄霜白色的长剑:“剑已在此。”
或许因为经历了经年风霜,原本浅色的剑鞘已经开始有些褪色。
男人手指一点,那柄剑从剑鞘中抽出。
九郁呼吸一滞。
长剑剑身修长,剑鐔古朴大气,在月色下流淌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淡银,它静静悬浮在空中,白袍男人也未曾伸手触摸。
“这剑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
灵机笑着说:“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三月前,一个姓沈的小剑修意外闯入了几百年前青岚宗的旧址。”
被沈长离沉入湖底后,历经几百年的变迁,青岚宗的废墟重新现世。
那少年是前朝皇室后裔,如今世道大乱,妖魔横行,他去了一个小门派当剑修。
或许因为与沈长离有血缘关系,又身怀青岚宗始祖无泣剑鬼的血脉,那少年误打误撞竟然误入了青岚宗的旧址,找到了被封印在玉匣中的长剑,把玉匣从废墟中带了出来。
除去那个被选中的人,他们都没法触碰,遑论驾驭这柄冰寒的剑。
也看不出这剑到底是何种材质所做,火烧不焦,雷劈不动,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在剑身上留下痕迹。
他如今以灵机道人的身份,在人间创立了一家道派玄法宗,以符箓仙法立身,如今发展了百年,也算是小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