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对上娘子总是败下阵来,将人扯到一边赔上笑脸,“娘子要问询什么,我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老娘还?不稀得听呢。”
娘子身子一扭上了楼去。
那伙计本?就是娘子小弟,在医舍之中干些杂活,见二人又有争执越发不再说话,只顾将手头的事情?做好。
他这被阿姐照顾的拖油瓶,姐夫一向并不待见,多一事倒不如少?这一事,也准备到后院去晒些药材。
良医在一旁嘟嘟囔囔,“你阿姐这脾气忒大,不能给你一点气受,学徒的哪个不是从?这柜台做起,没听说过师父不骂人的。”
却见个带了草帽的男人进来,并不多言语,在良医身前的柜上置了一枚金锭,“——良医,看病。”
那良医被这等豪气之徒镇住了手脚。
“郎君要治什么病,这样大的数目咱们小店可找不开。”
那郎君点了点台面,“我只想听听昨夜的故事,良医可否细细讲来。”
那良医吞咽一下口水,将那金锭收去了袖袋之中,又凑到那人耳边简单一句耳语,“秦国?公?府上的娘子敏症严重,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那良医为何被放了回来?”
那人摆手说自己学艺不精,“同去了几位良医,只我资历尚浅,早早谢绝退了出来。若是继续在府上拖延,最后治不成了一场空,秦国?公?拿咱们这药铺开刀,岂不是鸡飞蛋打。”
“敏症严重?”
“正是呢,可怜的很?,浑身上下都是疹子。”
戚云枝自小便患有敏症,尤其不能沾染柳絮,儿?时一场柳絮敏症高热,差点没了性命。
那人颇为怀疑,还?需从?旁处判断究竟是不是她,“那娘子的样貌你可有看到?”
“是个年轻的娘子,标致极了,满南淳再寻不到第?二个的人物。好似是秦国?公?的小妹,总之国?公?爷照顾一夜,那神?情?也是狼狈极了。”
“良医可知那娘子因何犯了症状?”
“柳絮呐,春天了,咱们北地到处皆是柳树,也不知这国?公?爷怎么想的,明知娘子身体受不得北地气候,怎么这时候将娘子接到南淳来住……”
他想起昨夜秦国?公?失神?落魄,一时又气得提剑,“秦国?公?说要去捉那什么县主抵命,在府里闹得不可开交。有人哭有人拦,整个国?公?府里竟没个章程了,简直是一团乱,一团乱。”
不过也能体谅,谁家要死人了还?能平心静气,又不是秤砣精转世。
良医叹了口气,一时为那貌若天仙的娘子慨叹,再抬头却不见方才那带着草帽的郎君。
“怪人,花重金听故事。”
他摇头称奇,将这一段奇闻丢之脑后。
46
那人出?了医舍大?门,刻意又压低了帽檐,街上行人来往匆匆,他加快脚步,一会儿便隐入了人群之中。
洪四海带着人手蹲守在医舍对面小楼之上,一个名?唤石方的小将?出?声问道,“都尉,此人可要抓来拷问?”
洪四海冷脸制止,“那便打草惊蛇了。咱们国公府如今被?各方盯上,这人纵然不是梁王人手,总归不会是咱们自己人,派人先盯着便好。”
石方便又问道,“那下一步咱们如何行事?”
“午后再去隔壁医舍一趟,只说是良医给的方子起了效果,叫他备好家伙什,若有需要还会来寻他。”
石方便想着,梁王的人若是一直关注国公府动向,今日?也该露出?马脚了,之后便布置人手照洪四海的吩咐去做。
洪四海再看了一眼远处,那早已隐入人海的陌生之人,心道,“做的太过惹眼,反倒像是故意。”
那良医听了秦国公府传话,一时又惊又喜。他之前?不过是照着师父传下的医术手札试验一二,不想竟真有效果,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是棋高?一着,故去多年又助力徒弟一次。
他便收拾物件,备着国公府不定何时又要来接人。
秦国公府内。
独孤及信重新点了三支沉水香,向神像前?拜了拜,之后吩咐身边之人,“此药的效果凶猛,今日?要下的药减半,人还得留着送回京里去。”
那药吃下去不一会儿,榻上之人的敏症果然又发作起来,只是今日?脸上已经没法子细看,都叫她自己挠得大?片溃烂了。
不过从那手臂上细嫩的皮肉足能瞧得出?来,这是个金尊玉贵养出?的小娘子,比着旁人立刻便能认出?不同来。
当夜风平浪静,良医同昨日?前?来之时并无多少分别,带着个犟头犟脑的徒弟,满脸不耐烦的嘟囔,见了娘子那一脸的溃烂之态更是惊吓连连,被?良医几番呵斥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