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忽然,魏游的手被用力的一拽。
猝不及防下牵扯尚未好全的伤口,魏游手臂青筋凸起,但他没有松手。
他的这点疼痛,不及江盛承受的万分之一。
一次用力过后,大概过了几分钟,相握的手再次收紧,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吟,魏游顾不得事先承诺,红着眼转过身。
却见江盛早已在等他,眼眶闪着晶莹,仰着沉重的脑袋一眨不眨盯着他。长时间的生产让他筋疲力尽,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
“魏游……”
见魏游转过身,那沁在眼眶许久的再也忍不住,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好疼啊。”
魏游心里一咯噔,各种不好的预想在脑海中轮番过了一遍,就听江盛抽噎说着:“但我生了两条!”
话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自豪感。
魏游:“……”
魏游心中五味杂陈,看着江盛没有一丝血气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最终,他没有多说,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江盛揽入怀中,宛若对待一个珍贵的易碎品。
“辛苦你了,我们家小鱼真棒。”
明明是分享喜悦,希望魏游能轻松一点,但好像适得其反,不会安慰人的江盛一脸无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拥抱他的人身体在轻微发抖,即便迟钝如江盛,也能从魏游身上清楚感受到一种名叫劫后余生的后怕。
宽阔的肩膀总能在关键时候撑起江盛头顶的一片天。
但都是血肉之躯,谁都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江盛比谁都明白魏游的心疼。他慢慢把脑袋搁在魏游的肩头,头轻轻蹭了两下,试图安慰:“魏游,你别怕,我已经不疼了。”
不料魏游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怎么会不疼呢?
四个时辰,八个小时。
没有干净的环境,没有舒适的病床,没有止疼的药剂,没有托底的稳婆,什么都没有,全凭江盛一个人努力。
甚至一开始,如果他没有打定主意出海来寻这条傻鱼,江盛压根就没想过来找他,甚至打算躲起来一声不响地一个人生!
魏游说来就气啊,恨不得……恨不得……
但他舍不得,他怎么舍得。
多傻一条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这么令人心疼的鱼。
八个小时,魏游的神经就没有松弛过,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江盛出事他该怎么办。
海蚀洞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喧闹,唯有细腻的海风见证了世界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才再次响起:“别再吓我。”
春末夏初的午后温度适宜,有种促人平静的闲适感。魏游说完后不见人回答,偏头看去才发现人已经累的睡着了。
呼吸均匀,心跳平稳。
魏游悬空的心彻底回落。
水池被鲜血晕染成红色,总能让魏游回忆起江盛痛苦的模样。他轻轻抱起熟睡的江盛,轻柔清洗鱼尾的血污,又脱去还算干净的外衫替他擦拭干净。
江盛太累了,一直没有醒来。
等将江盛放置在干净的地方后,魏游挽起裤脚,准备去捞被遗忘许久的“两条崽”。
在被污染的水中待太久容易窒息,魏游必须得抓紧时间。
生产的画面魏游没有亲眼见到,但既然江盛用的是“条”,他也没有听见属于婴儿的哭声,魏游已经做好了孩子是非人类的心理建设。
红色的水模糊不清,但没有完全遮掩住两个幼崽的身影,魏游把手伸进水里,借着依稀的暗影一点点靠近。
水流随动作荡漾,两个黑影被冲移半寸,魏游手缓慢地靠近,生怕惊扰了两个初到世界的精灵,动作缓了又缓。
兴许是魏游浑身都是江盛的气味,崽子们并不害怕魏游靠近。甚至在魏游靠近时,一鱼一个抱住魏游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