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是一条金红火龙冲天而起,直到撕裂鸦群才终于消散,落下的火星夹杂着渺落的黑气,仿佛烟火一般。
只见十三骑在她爹爹的脖子上,朝着她们招招手。
下一刻,仿佛幻境消散,鸦群的消失如出现一般悄无声息,长街上,载着“天圣女”的花车已经渐渐行远,百姓们恢复了来去匆匆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眼前,容洬已然不见,只有一串炸蝎子插在小摊的草垛上,看上去狰狞却又酥脆,尖锐的尾尖仿佛有着毒液的亮光。
第49章本该如此
容汀默默盯着那串狰狞的蝎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怀萦看她神情实在专注,思索了一下,直接伸手将蝎子拿过来,看了一眼确认没下什么毒之后,张嘴咬掉尾针,递到容汀嘴边。
突然被打断了思路的容汀:“……”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看面前骤然放大的丑陋蝎子,转头看见顾怀萦正把那圆球形带着尖刺的小小蝎尾咬在贝齿之间,很清脆地咬了下去。
容汀:“……真的没毒吗?”
顾怀萦想了想,安抚了一句:“可以吃的。”
她隐约猜到容汀在烦恼什么,轻声说:“我做,记号了,可以杀。”
容汀轻轻抿了下嘴唇,没等她说什么,十三已经带着她爹逆着人流挤了过来,惊魂未定似的索索肩膀,但眼睛里还是带着笑。
“好阴险的咒。”十三歪头笑唱,“那美人哥哥好毒啊。”
容汀转头看向她,这一看,乐了。
小姑娘灰头土脸,一双手跟刚扒过灰似的,在他爹那硬汉子的光头上一抹就是一道黑痕,显然刚才那一波也给她折腾得够呛。
“是挺毒的。”容汀僵硬的身体忽然松了下来,往后轻轻一靠,就被顾怀萦自然地撑住了。她看上去有点难过似的,脑袋在阿萦的颈窝轻轻摩挲了一下。
“虽然想过他可能会想杀我,但……原本总还抱着点希望。”容汀微笑着,轻轻叹气,“还好你们在,不然我可就没法全身而退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厉害。”
说着,容汀接过顾怀萦手中的蝎子,嘎嘣咬了一口。
但是……再奇诡的东西,都不可能是没有代价的。
正如容汀曾经所言,如果南陵这些阴诡邪术可以不要钱地乱砸,或者中洲那些奇奇怪怪的道法可以随随便便乱用,那这场仗也不必派军队来打了,直接法术对轰吧,普通人不配站在这种战场上。
就看现在……阿萦惯常能忍,更何况她没怎么出手,暂且看不出什么。
但十三看上去却很明显,狼狈不说,一双眼睛里也含着隐约的焦躁。
还有阿萦之前说的……那是什么词?受肉?
容汀又在顾怀萦的颈窝蹭了一下,感觉到顾怀萦微微一抖,于是撒娇似的小声问:“阿萦,受肉是什么?”
顾怀萦微微一愣,在脑子里用贫瘠的中洲语组织着解释的语言。
一旁的十三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十三:“奉天殿那老东西,已经到了必须受肉的时候了?”
这话说出来,居然带了几分讥讽。
顾怀萦没应声,她很轻易地察觉到,这是一件会让容汀感到伤心的事情。
奉天殿大巫算不上人,因其超脱伦常,不生不死,一个皮囊用坏了,便以受肉,换一个新的。
而阿容的兄长,那位中洲真正的皇帝,大概就是一具新的身体。
她早该想到这点,能够施展溯洄之术的,只有天圣女,甚至大巫都无能为力。
而能册立天圣女的,却只有大巫。
只是受肉需要漫长的时间,而受肉之后,身体会渐渐死去,灵魂也会渐渐消失,直至成为一个空壳,一张包裹在外的人皮。
中洲皇帝想做的,大约就是成为大巫,养育天圣女,令她依赖,令她心甘情愿,于是便可以趁着自己意识还未消散之际,令天圣女施展溯洄,改变过去。
而大巫未必不知他的想法,不顾是赌,他来不及。
看那皇帝如今的样子,受肉并未完成,他和前任身体同时存在着,可力量却在缓慢转移……反而,是一个机会。
分散的,总比集中的,更容易各个击破。
容汀心太软了,不论发生什么,那颗心总是柔软的,好像指甲轻轻碰上去,就能划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