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云淡风轻,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广袖之下,她的手在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伤了人而害怕,而是没了武功的后遗症。
她刚才的那一鞭使得疾打得狠,在没有内力压制的情况下,这样的一鞭三伤几乎不可能完成。
她几乎是倾注了身上的所有力气,找准了角度,算好速度才做到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本就还未痊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方才若非她刚才收鞭及时掐了一把穴位,只怕现在已经脱力倒地。
若无其事地调整身体状态,辛如练暗自蓄力:“不把我娘的牌位扶起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既然他们要闹,她就陪他们闹得更大些。
此话一出,辛护顿时恼羞成怒,吹胡子瞪眼指着辛如练。
他刚刚不过指责了她一句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她就直接动手坐实。
这个逆女,当真是翅膀硬了,愈发不服管教。
他今天还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孝女不可。
辛护顾不得周围还有人在看,大声呵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孽障。”
家丁们得令,拿着棍子将辛如练团团围住。
到底顾忌辛如练的身份和身手,只敢包围,并未有多余动作。
辛护气急败坏,面目狰狞地怒吼:“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大户人家多奴仆,奴籍低下,除犯了错被贬斥奴役的人家,也有不少为时所迫不得不卖身为奴的人。
辛如练的祖父铁血柔情,在世时就常常会去帮助这些特殊人群,花两倍钱财把人买回辛家,亲自教授他们武功,好生养成护院,并承诺有朝一日会还他们卖身契,放他们自由。
无奈辛如练的祖父早逝,临走前交代辛护把卖身契交还给这些家丁,却被辛护暗中压下,直到现在都借着卖身契指使他们行事。
卖身契对这些家丁来说尤为重要,是以听见这句话,即使再怎么忌惮辛如练,左右对视一眼后,还是一拥而上,冲着辛如练袭来。
辛家世代为将虽然在辛护这里断了代,但这批家丁是由辛如练的祖父带出来的,武力也是不可小觑。
辛如练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家丁们的对手。
准确来说,就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但凡对方有点武功底子在,她随时能被对方轻松碾压。
挥舞着鞭子,辛如练既不正面对上家丁,也没真往家丁们身上使唤,只单纯扫退他们上前的脚步。
鞭声清脆,像是战鼓擂响,阵阵击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冯静娴一把扑到辛护怀里,痛声而哭:“老爷,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说着,又拉了拉由婢子搀扶的辛如玉,示意辛护看她的脚:“还有玉儿的腿,玉儿的腿也废了。”
辛护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人,心疼的同时怒火攻心,转头冲着家丁恶狠狠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他是真的气到了极致。
辛如练从小就忤逆他,即使身体里流有他的血,却一点儿也不和他亲近,性子也是冷清孤僻,古怪执拗得紧。
如今动手伤了他的妻女,这样的孽障,他留不得。
要不是他爹当初看得紧,他早就一碗药流了这祸害,怎会容她活到今天。
见家丁们畏畏缩缩不肯上前,辛护又补了一句:“不动的,卖身契是不想要了。”
这一句果然奏效,有生死契要挟,家丁们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辛如练武功尽失,招式也是有形无神,刚开始还能勉强对付,无奈家丁人数实在太多,一个个又有功夫在身,时间一久,辛如练体力不支,渐渐处于下风。
手里的鞭子不再灵活,也不知是谁往她腿上敲了一棍,辛如练一个不妨,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磕上硬邦邦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听得人心头一跳,仿佛自己的膝盖也被敲了一击。
出手的家丁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时有些发懵。
大小姐的身手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年纪小,但功夫绝对在他们之上,十二岁时就能把他们全部都打趴下,所以刚才他们也就没有留手,想着反正依大小姐的武功,在他们手底下是不会吃亏的。
可谁知道,以往能单挑他们所有人的大小姐居然破天荒的被击中,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