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舟扫了一眼里面的家具陈设。
和离开时相差无几,明明才离开没几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踏足这里,晏行舟恍惚有种隔世之感。
随手将红梅放到桌上,辛如练让人沏了热茶送进来。
乡书一会儿落到晏行舟肩头,一会儿又跳到辛如练手臂上,清脆悦耳的鸣声不绝,倒是缓解了有些僵持的气氛。
它的个头虽然不大,但脾气不小。
来到辛如练身边以后,除了辛如练,几乎不怎么亲近他人。
无论祝从浓和褚楚怎么逗它,黄鹂都视若无睹。
当然,对于一般人黄鹂选择不理不睬,但遇到赵断鸿和褚谦就跟见到了仇人一样,不是啄他们的脑袋就是在他们身上拉臭,把两人折腾得够呛。
估计要不是看在辛如练的面子上,早就暴走揍这小家伙好几次了。
许是见到了主人,乡书今天异常兴奋。
辛如练取了鸟食喂它,一边问晏行舟:“太子殿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宋兄一切都好,让嫂嫂勿念,待此间雪化,他差不多也可以回来了。”晏行舟目光落到辛如练身上,搬出事先打好的腹稿。
辛如练没说话,手下动作缓了一缓,又继续用专门的工具挑着鸟食投喂乡书。
虽然晏行舟说宋砚清一切都好,但还需要等这么久,说明情况还是很严重。
她也没想到只是提了一嘴和离,宋砚清便成了这样。
说到底也怪她。
明知道宋三公子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她偏偏在他面前说那种话。
“嫂嫂不必自责,说来宋兄还托我代他向你道歉来着,这次昏迷来势汹汹,想必吓着嫂嫂了。”见她神伤,晏行舟开导道,“宋兄自小身子骨弱,看起来是一朝病愈,实则内里还未完全恢复,此番吐血是陈年旧疾爆发,不怪嫂嫂。”
视线落到炭火之上,透过滚烫灼热的火苗,辛如练难免想起当晚的情形。
湿热的眼泪混杂刺目的鲜血,将炉火浇熄了一半,那时宋砚清的脸色比雪还要白,白得似乎下一刻就会碎掉。
“他还说什么了?”辛如练又问。
晏行舟抿了抿唇:“宋兄还说,此生能得嫂嫂为妻,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可惜他罪孽深重,明知月亮不可攀,却妄想困住月亮,是他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这话时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底的黯然怎么也挥之不去。
辛如练动作一顿。
宋砚清不仅不怪她,反而把所有过错都归集自己身上。
就像冲喜成婚当天,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于宋某来说,女郎是皎皎天上月,冒昧请旨赐婚是宋某的不是,宋某身比残泥,地下泥染指天上月,宋某罪不容诛,今后就算身死也是天罚,此生能得女郎为妻,宋某死而无憾。”
“夫人需记得,若我有一天真的遇难,你不必为我守孝三年,夫人是九天弦月,值得更好的人守护,能拥夫人在怀片刻,已是我此生至幸,虽死不悔。”
她和他之前从未接触过,但那一字一句真情实感发自肺腑,仿佛早就和她有了纠缠不清的牵扯。
辛如练长叹一声,起身:“太子殿下请自便,我有些乏了,恕我失陪。”
晏行舟想拉她,但想到现在此刻的身份不合适,伸出去的手又强制收了回来:“嫂嫂难道就这么讨厌我,除了宋兄的事,别的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
辛如练看向他。
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晏行舟还是席东月,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有些交集的陌生人。
讨厌谈不上,但也谈不上多亲和。
她不知道晏行舟为何会经营客路阁这种江湖组织。
也不知道晏行舟明明贵为一国太子,为何会替宋砚清冒险去一线天采药。
更不知道晏行舟到底和宋砚清、佘九仓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