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女郎便将一枚香囊扔到了青年怀中,飞快带着自己的小丫鬟转身离去。
青年也回了马车——带着那枚精巧的香囊。
楚灵均抿了抿,正思忖着如何开口。
楚怀安已再次开口致歉,温声吩咐马夫继续驾车。
楚怀安道?一声无碍,半真半假地打趣道?:“那便是林维桢的女儿吗?看着倒比她那个一板一眼的娘有趣,怀安……”
“林女郎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心许国,难再许卿。”自他回到座位之后,心中便堵得厉害。他既怕眼前人?在意这个小插曲,又怕她不在意,只能忐忑地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安地揣摩着她的态度。
可只要她流露出?半点儿对那女子的赞赏之意,楚怀安便不由?自主地慌了神。他害怕她要说?的下一句话,也是像旁人?那样,撮合,甚至是直接赐婚。
他不能想象,他会和其他的女子成婚结姻,而他朝夕思慕的心上人?却做了他的证婚人?。
楚怀安将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睫微颤,撑起?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强笑道?:“我从前便与?您说?过,无意成婚,您忘了吗?”
“怎会。”楚灵均便笑,将目光慢慢放到那个绣着蕙兰花纹的香囊上,淡声赞道?:“这香囊瞧着也不错。”
也不知那人?从何处打听到,阿兄喜欢兰草。
青年垂下清眸,身姿依旧笔挺,“香囊虽好,我收着却不合适。回到府上之后,我便遣人?送回林府。”
看来阿兄对她果真无意。
楚灵均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但很快便又想到,楚怀安如今对她的态度,好像比拒绝狂蜂浪蝶时,好像也没好多少。
于是心情难免又低落了下来,开始思考事情为何演变承这样。
这问?题她之前也思考过许多次,始终无果,自然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片刻间茅塞顿开。
马车缓缓停下,她跟着此间主人?,一路去到了那片梅林。虽然赏梅只是她随口寻的托词,但一起?赏梅,总比两相沉默来得好。
楚灵均便跟着楚怀安穿梭在梅林之中。
这片梅林还是前任府邸主人?栽种的,经楚怀安修剪后重获新生,景色确实不错。
然而天公不作美,没多久,便有黑沉沉的乌云遮了湛湛青空,紧接着,便飘起?了蒙蒙细雨。
起?先楚灵均还不怎么在意,婉拒了楚怀安回到室内的要求。但很快,空中飘的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楚灵均在懊恼之余,也只能拉着楚怀安匆匆跑向梅林周边的凉亭。
可惜衣衫已在突如其来的骤雨中被打湿。
颇有些狼狈的兄妹俩在朱色长?亭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弯唇笑了出?来。
“今日这雨好急。”楚灵均话中还有些惊意,站在亭下等着仆从将伞送来。
“是有些突然。”青年文臣附和一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攥在皇帝手中,轻轻挣了挣。
楚灵均如梦初醒地松开了手。
“为免受凉,您还是先去沐浴梳洗,换身干爽的衣物吧。”楚怀安从姗姗来迟的侍从手中接过油纸伞,亲自为她撑开。
女子点头,末了又补充道?:“我倒无妨。倒是怀安,该去换身衣物。若因此染了风寒,我要难过的。”
青年握着伞骨的手紧了紧,旋即又松开,“多谢关怀。”
这句客套疏离的道?谢好似又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楚灵均别?开目光,沉默下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青年浸在风雨中的半边身体?。再一抬眼,赫然发?现水墨的油纸伞在不知不觉间已向自己倾斜。
真是矛盾得很。
近日沉积于心的郁气一下子涌了上来,楚灵均皱眉道?:“楚怀安,你为何总是这样时热时冷,忽远忽近?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青年呼吸一滞,艰难道?:“礼不可废。您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在意。”
楚灵均心里越发?不悦,也不管什?么风雨,径直加快了脚步。
青年撑着伞追在后头,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情急之下,高呼道?:“灵均!”
楚灵均脚步微顿,到底还是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行至长?廊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收了伞。衣袖卷起?时,如玉般白皙的手腕上好似带了点淡淡的淤青,恰好撞进?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