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皇女殿下亲临,尽管来得静悄,却还是在诸多武卫之中传扬开了。
责令她的中郎将不过比她略高一级,柳承鸿有意去寻二殿下替她出头,遂问过麾下武卫后便径直去了?衙狱。
衙狱外比往日多调来数十名看守,饶是她身为校尉,无将军手令也不可擅闯。
她拿银钱打赏看守长,得知二殿下还未离去。无奈之下,柳承鸿只得在衙狱不远处来回踱步。
铁壁铜墙之内,凤煊好整以?暇地坐在圈椅之内,注视着面前血人一样的囚犯。
天七蜷缩在阴冷潮湿的暗牢角落,身上红衣被鲜血染得更艳,墨黑的长发?已结了?綹,掩住了?惨白骇人的面色和嘴角蜿蜒溢出的血沫。
随着六壬一声令下,她两?边手腕被人用铁链钉穿,往两?边高高束起?。天七被迫直起?身来,可左边膝盖一片血肉模糊,左腿无力地垂着,只能?靠着右腿勉强支撑身子。
许久不亲自做这些血污事,望着眼前的血人,六壬也不住地犯起?恶心,“主子,已碎了?一边膝骨,还是什么都不肯招。”
凤煊闻言,嗤笑一声,鹰眸中更露兴味,“裴未央都许了?些什么好处,也值得你们这群狗腿子对她这般忠心。”
“刺啦”一声,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两?边铁链绷得更紧,有狱卫上前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仰。
她目光涣散着迎上凤煊残忍戏谑的眼眸,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却是依旧硬扛着没有出声。
幽邃的鹰眸被烧得通红的铁盆里的火光点亮。
“很好,本宫许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囚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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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阁暗室内,天五脸色沉沉地来寻晏公,递上影卫遣隼送回的字条。
“派出去的影卫寻到了?十六,主子启程回王府去,命他留在主夫大人身边护卫。天七与他们不在一道,十六称她已奉主子命令先行回京,至今却无音讯,会否是……”
她惴惴觑他一眼,接着又道,“在半道上叫人给擒住了?。”
“二殿下命人追袭,一击不成,必然留有后手。”晏公沉吟片刻,暗暗攥紧了?掌心,“皇宫戒备森严,她若是命人生擒了?天七,必定会在宫外暗桩审问。”
天五低声道,“属下这就带人去城郊探查。”
“务必隐匿好行踪,天七不会松口,没准她们正等?着咱们动手。”
晏公早前也收到了?郢城送来的急信,再三叮嘱她道,“戚夫侍若是病重,主子许是会在郢城多留一段时日,京中可务必不能?出事。”
“天五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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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镜府远离京城,官舍内更是一片平和安详。
白日里,宋诗意去府衙当差,顾如?筝便陪着林知秋散步、用饭、闲话?家常。
恰逢午后有和煦暖阳,顾如?筝便吩咐秀锦将寝屋内的琴抱了?出来。这把琴原是他祖公的,后来传给了?爹爹,爹爹又与了?他,是以?他十分爱惜。
奏了?一曲《阳春白雪》,与眼前景致也算相应。
林知秋眸上覆着白绫,却偏过头,听得入了?神。一曲罢后,他拊掌赞道,“如?筝琴艺精妙,定然有着不下十年的功底。”
“知秋谬赞了?。”顾如?筝起?身回到他身边,赧笑回应道,“不过有一处你说?的对,我爹爹喜爱琴与筝,便给我与兄长取名如?琴与如?筝。只不过我没有抚琴的天分,从小练琴时便要比哥哥多花些苦功。哥哥更有天资,只可惜幼年害了?一场大病,便早早地去了?……”
手足之情,林知秋也有体会,想?到远在归渡河的长姊,他也陷入了?静默。
顾如?筝望着这把琴,神色似在追忆,“爹爹从前是个乐痴,兴许是随了?祖公。不过论琴技,他平生唯一自认不如?之人,当属顺宁帝卿了?。”
“顺宁帝卿?”
林知秋自然是听过帝卿的名讳,那是太皇君最疼爱的幺儿?,岐王与陛下的亲弟弟,只不过出嫁后也是年纪尚轻就病逝了?。
“顺宁帝卿才貌顶绝,是真?正的国色天香,爹爹也只是有一回随母亲入宫赴宴时有幸一睹芳容。”
他二人虽长在京城,却只听闻过传言,实在是一桩憾事。
顾如?筝给他斟了?一杯茶,抿唇轻笑道,“说?到抚琴,昨日乍一见?,出岫小姐的琴技亦远高于我。”
林知秋似有些诧异,“昨日抚琴之人……难道不是知府大人?”
“妻主?”顾如?筝低低回道,“她可不会抚琴,若论诗文尚算精晓,音律却是一点不通。”
怎会如?此?
林知秋颤着手撑住石桌,却不想?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茶水翻倒在桌面上,洇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