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韫敏锐地察觉到这股令人不适的?注视,她侧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沈兰宜的?身前。
这样?的?目光落在郡主身上,那便是冒犯了,遑论现在两边本就关系微妙。
谭清让偏开?了眼神,既而温声道:“来?者即客,鸿胪寺的?客馆已经拾掇好了,还请郡主下榻。”
完全找不出错漏的?一句话。
灵韫淡淡开?口,道:“本郡主现下已经入京,北境诚意已显,按照仪制,该与郡主随行的?其他几位女?官,还有永宁王府的?年礼,也是时候该放进来?了。”
谭清让拱了拱手,道:“那是自然。不过……”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天?下如今叛乱四起,京城总要小心提防些,与郡主随行的?女?官,暂时都不能出鸿胪寺。”
这是早预料到的?事情。灵韫没有多说什么,而后便随他们一起去往客馆。
风平浪静得好像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探亲,如若忽视掉鸿胪寺周围几近戒严的?氛围、还有个个都配着长剑的?禁卫的?话。
在客馆落下脚后,灵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压低了声音,同沈兰宜道:“没有发难。”
无论如何,节外生枝总是不好的?。沈兰宜收回?了因谭清让出现而升起的?隐忧,道:“此时发难,于?他们而言没有好处。随行的?其他人估计进京也还要起码半个时辰,郡主稍坐片刻,我去察看周遭的?情况。”
灵韫点头。
沈兰宜有些介意方才谭清让说的?话,打算找客馆里的?人问问清楚。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
“没有什么病休。”沈兰宜同灵韫道:“我问过了,前任鸿胪寺卿,前日里刚被罢官抄家。”
不是什么秘辛,是以禁卫告诉了她。
灵韫不由问道:“原因呢?”
“因为他与方家曾有交往。”沈兰宜叹口气,道:“大概是方典仪的?那篇檄文激怒了皇帝,让京中又开?始了一轮大清扫。”
灵韫觉得不妥,皱着眉道:“京郊道中那么多流民,城内也一片萧条,这个时候,他们的?心神居然还用在铲除异己上。”
沈兰宜便道:“至少?可?以说明两件事,一,皇帝还没……”
她没说出那个字,只用口型比了个“死”。
只有老?皇帝会对?故太?子一事耿耿于?怀到这种程度,他那几个儿孙不至于?。
灵韫若有所?思,补充道:“只能说明,前日还没。”
沈兰宜点头,继续道:“二则,我们……更有机会。”
彼竭我盈,时势就像浪潮,不是一桨头就能打下去的?。
当?年对?方家的?处置本久太?过绝情,也许当?时很多人囿于?皇权威慑不敢妄言,可?是时移势易,在这皇权岌岌可?危、人心浮动的?时候……还变本加厉了,怕是要寒了不少?士子文人的?心了。
灵韫听懂了沈兰宜在说什么,感叹:“不知还要多久,我才能像沈姐姐一般从容。”
沈兰宜笑笑,道:“从容只是因为,没什么好怕的?。”
女?扮男装埋下的?隐患,裴疏玉从养下灵韫起就已经在做准备,安排王府女?官进入北境各司署便是重要一环。
做女?官旁的?不论,识文断字是肯定要的?。然而书?贵纸墨也贵,普通人家的?儿郎很多都是睁眼的?瞎子。故而这些女?官,大多来?自北地的?一些没落世家。
再没落、再不重视女?儿的?教养,也不至于?让她们目不识丁。
这天?下由官治却?也由吏治,各司署的?实权被一点点收归、渗透,裴疏玉以一种巧妙的?方式,让这些没落世家吃到了女?儿家带来?的?好处,同时还让世家与世家打擂,可?谓一石二鸟。
今生已经和前世大不相同了。
所?以这一次,裴疏玉甚至懒得去深究,到底是谁知道这个秘密。因为即使那个人揭穿这一真相,也不会酿成如前世那般墙倒众人推的?后果。
小半个时辰后,另外几驾马车也缓缓驶入鸿胪寺中。
灵韫与沈兰宜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没再多言。
——
上殿觐见的?时间,被定在了五日之后。
五日后实在太?过遥远,然而沈兰宜与客馆的?文官交流,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