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态,沈兰宜只觉不妙。
果然,皇帝力有不逮,今日觐见草草结束,宦官宣读了皇帝先前预备的?旨意,言道年关在即,又兼天?象不利,宫中祭祀繁多,永宁王府册立世子一事,等初三之后再行觐见。
沈兰宜的?眉心兀地一跳。
年初三,算一算,是十一日后了。
莫不成……真的?是拖字诀?
然而作为两边彼此制衡的?棋子,今日事已至此,皇帝人都下去了,她们也没再有转圜的?余地。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与灵韫缓步出殿。
年景再是不好,这堂皇的?宫里头也依旧是一派富贵景象,唯独在往来?的?底层宫人脸上露了端倪,悄悄显现出一点菜色。
待在京中一日,局势不明一日,心里惴惴不安的?感受便越明显。
灵韫的?眉头几乎锁成了死结。
出宫的?马车就在不远处,沈兰宜正欲和灵韫说出去再议,身后,忽然有人叫起了一个久违的?称呼。
“宜娘——久别重逢,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灵韫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又去看沈兰宜,见她没有回?头,便先上了车。
男人的?声音还在没有分寸地靠近:“真是绝情啊。”
没人理会,他却?幽幽地自顾自道:“在下对?当?时那份和离书?……尚还有些疑惑。宜娘,当?真不打算为我解惑吗?”
沈兰宜动作一顿。
她缓缓松开?车绥,偏头回?望。
幽静的?宫径深处,谭清让伫立在枯树的?阴影下,目光平静。
第77章
男人的话音轻佻,带着莫名雀跃的尾音。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了,沈兰宜努力忍耐,眉心却还是针扎了似的蹙了一蹙。
灵韫从车帘里伸了个脑袋出来,低声道:“不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兰宜转身福了一福,既而?朝背阴处走去。
见她果然靠近,背阴处,谭清让微眯了眯眼,原本意图继续上前的步子停住了,只等着她走近。
“自?京城一别,已快四年了。”他感慨道:“不知宜娘如今过得?可好?”
沈兰宜没有再?往前。
她站定在阴影前一步,抬起眼帘,目光沉静。
“谭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想?,我?们似乎还没有熟到互相寒暄的地?步。”
谭清让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见沈兰宜顿足,他倒是缓步向前。
“这便是你离开我?之后,新找的靠山?苦寒之地?的一个便宜郡主。当时,你便是设法讨好了她,才拿到的那些……信件。”
这便是他能想?象的极限吗?
是不敢想?,她是“勾搭”上了更位高权重的那一位,还是说……不愿意去想?,自?己的妻子与其他异性有牵连?
沈兰宜笑出了声,道:“谭大人可真有雅兴,局势如此,还有心旧事重提。”
谭清让像是听?不出她在嘲讽京城如今进?退维谷,继续道:“旧事有趣,谭某有时难免沉溺其中。比如说,那封伪造的和?离书……”
见沈兰宜唇边的笑意沉了下去,他倒是勾唇笑了,道:“宜娘好本事,模仿在下的笔迹,又买通小吏,让伪造的和?离书,得?以?登堂入室。”
沈兰宜眉心一跳,顷刻间,便想?起了谭清让落款处缺漏的一笔、想?起了那小吏所说的话。
他的手伸不到北境,了解不到她的近况,可想?要在京城查点什么,却是再?容易不过。
能被?她花钱疏通的关系,自?然也能被?他收买。
好在,沈兰宜仍旧冷静,很快便想?通了事情的关窍。
她抬眸,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道:“后补上了那一笔,以?此证明是伪造,谭大人好心机。然而?手印做不得?伪,一验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