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陆侯就坐在南境边陲小城的一间小小院落中,他身边或坐或站了不少英武男子,虽然有些人已略显老态,但一双虎目仍熠熠生辉。
这些人皆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与弟兄,每一个都是沙场好手,皆有一夫当关能力。因为苍庄帝忌惮陆侯,所以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生活得并不如意,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陆侯接济,他们或许会死在自己为之奉献了热血与性命的大衍的街头。
也正因如此,陆侯出府的那一刻,他们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
虽然这小小的院落中藏龙卧虎,聚集了这么多名字说出去北地人都要抖三抖的英雄好汉,但他们个个愁眉苦脸,眉头紧锁,都围在陆侯身边不说话。
寂静之中,一人突然拍桌子站起来,众人皆抬头看他。
“大哥!要我说,没虎符算什么,你站在那儿一挥手,加上我们兄弟几个,我就不信他们不听你的!”
有些人显然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在听完这人说话后,他们将视线移向陆侯身边的青衫男子。
在陆侯旁边坐着的儒雅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放下手中茶杯,“如今大衍军已不是当年那般,新兵换了一茬,许多人见都没见过陆侯。没有兵符,我们贸然出现,恐怕侯爷要担个叛国的罪名。”
陆侯看向那儒雅男人,同样面目忧愁:“军师,你说该怎么办?”
被称为军师的男子苦笑,“侯爷,战场之事在下尚可指点一二,可庙堂之事,在下看得分明,却束手无策。”
另一个武将惆怅开口,“军师,如今大衍军中皆是叛徒,被南境人掺得像筛子。就算陆侯出手恐怕也需整治许久,陆小侯爷一个人独木难支,我们再想不出办法来,就……”
言尽于此,众人都在心中叹了口气,又去看军师。
军师摇了摇头,“若有贵人相助,或许——”
暂且不论军师未尽之言,在这里,军师指的贵人正是段枕歌。
军师大人也是当年追随陆侯的人之一,后来在一些地方官手下做幕僚。他不似陆侯,对流月发生的事情知道得并不详细。所以他看问题刨除了许多感情上的细节,只留下段枕歌在整件事情当中所起到的作用。
因此,他发现,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来讲,太子殿下其实并没有害人之心。
在很多重要的事情当中,这位太子殿下就好像隐形人一样被完全摘出历史漩涡,可就是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皇子,不仅经历了母后的死亡,还顺利长大并继承了太子之位。
要么,这个人运气太好,好到爆棚。
要么,这个人心思深沉,能杀人于无形。
军师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而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只要他暂时不杀你,那就证明你对他有用。或者说,你是他达成真正目标的棋子之一。
这样的话,他不仅不会杀你,甚至还会保护你。
军师觉得,陆耀焱对段枕歌来说很特殊,特殊到段枕歌不仅并不会杀他,甚至还会一直保护他,直到段枕歌达成他的目标。所以,军师才会说出那句话。
而也正如他所料,下一刻,他们所在的房间中央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黑影身穿一身覆金纹的御影黑衣,手上捧着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精致玉玺似的东西。他眨眼便至,视院外把守的士兵为无物。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起身。
只有军师,在看到那御影手上的东西时,心脏急促的跳动起来,有一种破局的激动与狂喜在他胸中爆绽——他知道他猜对了。
这一切的转机,就在这东西身上!
于是,一炷香后,御影交代完所有段枕歌需要他传的口信便离开。
军师则便对还在犹豫的陆侯道:“侯爷!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此物名为大衍玉印,长期存放在只有段家人所知的禁地之中。拿上它,等同于拿着虎符。侯爷,既然小侯爷现在身在纯明峡,太子殿下将此物给我们定然是为了让我们救他!”
如果段枕歌真想杀他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因为这玉印同时能调动御影宫全员,只要派人围杀他们、或者直接将他们的位置告诉苍庄帝,凭苍庄帝那多疑的性格,在场众人恐怕都免不了一死。
那么,段枕歌肯定不会大费周章给他们在纯明峡设陷阱。
就算设陷阱,也用不着给玉印。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段枕歌不知用什么方法知道了纯明峡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提前排兵布阵以救下陆耀炎。
陆侯当机立断,大手一挥,“立刻出发!”
于是,他们到了大衍军营地,亮出玉印后,成功接管了大衍军。随后,由陆侯身边亲信武将整队,众人直奔纯明峡。
冷清风在晕倒之前听到的声音,正是陆侯亲自率兵来救人的动静。
而乌力提金,在看到陆家军军旗的那一刻,就吓得带着陆耀焱和冷清风先跑了。
他只给陆侯留了一条口信——如果想救陆耀焱,就让陆侯单枪匹马上战场,一命换一命。
南境军自然是没办法阻挡陆侯率领的铁骑,他们用来埋伏虽然绰绰有余,正面对上大衍军队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