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旌略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扔了手里准备劈砍的柴薪,抬脚就出了屋。
洛溦在屋中怔立了会儿,慢慢走到火炉旁。
火光的暖意拂到面颊上,反倒让她愈感不适。她站开身,走到门?外,抓起地上一小团雪,抵到发烫的面颊和脖颈上。
一抬眼,瞧见?周旌略出了对面的木屋,朝自己?大步走来。
“公子被姜兴刺了一刀,现在情况不大好。”
他似有些焦头烂额,也懒得遮掩,径直吩咐洛溦:“你跟我来。”
周旌略将洛溦带回到刚才烤火的地方,翻找出一个干净的小碗,然后抽出腰间?短刀:
“我需要一些你的血,你自己?割,还?是我来?”
洛溦怔住,“为什么?”
“反正?就是需要!公子为你挨了一刀,我想拿你的血喂他,不行吗?”
洛溦渐渐反应过来,“你们是缺药材,怕他失血太?多吗?可是单喝人血,也不会有用的。”她看了眼门?外,“而且这种天气,你把我的血装碗里带过去,也用不了了。我知晓一些医术,我去看看他吧!”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周旌略黑沉着脸,语气带着豁出去的意味:
“你就算过去了,也得喂血给他!他身上,有赤灭毒。”
洛溦朝外走的步子骤然滞住,良久,转过身。
赤灭毒?
可是……
她嘴唇翕合了下,“可……你怎么知道,我的血可以解赤灭毒?”
周旌略数日恶战,几番波折起伏,愤懑,沮丧,乃至有种连命都不想要了的冲动。
他昂起脖子:
“我当然知道。”
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懒得藏着掖着了,“赤灭之毒,源自域外,十三年前,是我把它带进了中原。我下手毒害的第一个人,是殊月长?公主,第二?个人,是长?公主的儿子。你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洛溦脑中轰的一声,人差点失了力,退靠到门?框边,不可置信地盯着周旌略:
“你……”
“对,我!”
周旌略不避不退,接过话:
“我,本是晋王府亲勋翊卫旅帅,二?十年前随晋王殿下北征突厥,可圣上为除长?兄,突断增援,致我八万同?袍惨死异乡,晋王被俘,裂尸示众,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成了叛兵逃犯,家人被诛,妻离子散,连我那刚会说?话的女儿……”
他顿了一顿,抬头抑住情绪,片刻方又?才继续:“我为了复仇,辗转筹谋,所幸曾在王府任职,熟悉宫禁,十三年前,终于让我有了靠近皇帝的机会。我拿着剧毒,潜进了他的马车,可谁知,里面的人并?不是皇帝,而是殊月长?公主。”
洛溦神智稍回,喉间?发哽,“所以……你就杀了长?公主?”
“我没想杀她!”
周旌略想起当日情形,心中冲击亦是难以承受,不由?得暴躁起来,“我是恨不得让皇帝全家都死光!但老?子再恨也不想杀女人,那毒,是她自己?抢去的。我也没想到她儿子会藏在车里!”
他顿了住,大口呼吸了几下,一把抓过洛溦:
“总之今日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天冷割不了血,你就过去喂!”
说?着,拽着洛溦就出了屋,大步走去对面的木屋。
木屋里,光线晦暗。
屋子的最里侧,卫延靠在榻角,双目紧闭,身体微颤,已然失去了意识。
旁边照顾的部属站起身,对周旌略道:
“刀伤没有恶化,就是这毒症……大概先前动了情绪……”
周旌略点了下头,示意部属退出,自己?将洛溦拉到榻前,手里短刀往她腕间?一划:
“喂他血,我在外面守着,他不好,你就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