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滋味,他忽然有些心疼陛下,就如同心疼那个刚得知噩耗的自?己,他当时恨不得抛下一切,骑着马赶回京城,却困于军规而不得离开。
只是,他可以用打仗来发泄情绪,用血来麻痹自?己,可是陛下却不可以。
赵弘方告诉他,赵澄进宫做了贵君,女帝对他也?不错。
可是霍凌对赵澄的印象并不深,他并不是很在乎赵家其他子?弟受宠与否,因为那是赵家的,那不是殿下的,更与他没有关系。
只是各种各样的传言太?多了,利益与算计交杂,赵家军中的种种揣测、君臣关系的疏远、女帝纳新人的流言,让霍凌渐渐也?开始动摇怀疑。
可是见了她,那些话?都不攻自?破。
他不需要再问什么了。
他信陛下。
殿下信她,他就信她,旁人不管怎么肆意揣测,霍凌只信自?己看到的,只信自?己的心,如果连亲眼目睹过?陛下和君后之间真心的他,也?只信人心易变,不信帝王有情,那么他才辜负了殿下一直以来的教导。
当日,霍凌又重?新踏入了凤宁宫。
这座宫殿已经空了下来,当初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每次他来,都能看到许屏站在那儿,笑?着跟他说:“小将军来啦,殿下在里面,快进去吧。”
这次,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有。
冷清得如一座冷宫。
霍凌站在这破败的庭院里,脑海中回闪过?一些画面,还记得那时,女帝总是偷偷在紫宸殿熬夜,那可苦了来回报信的霍凌,殿下总是披着衣裳站在屋外?,无奈地问他:“陛下还没睡么?”
陛下不许他告诉殿下她熬夜的事,殿下又偏要问他陛下熬夜了没。
耿直的少年夹在两头,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
霍凌不擅长撒谎,往往一句话?都还没来及说,殿下就猜到了答案,殿下每次知道她熬夜之后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觉得她胡闹,又不忍心说她,只好?每次都亲自?跑过?去强迫人睡觉。
最让霍凌受到惊吓的一次,就是殿下一知道她在熬夜批奏折,就三更半夜亲自?起身去了紫宸殿,还用一碗避孕药羞辱了张相。
往日种种,还历历在目。
霍凌至今想起来,也?忍不住想笑?,他回过?神来,推开宫室的门,抬脚跨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灰尘扑面而来,呛人得很,霍凌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面陈设一如既往,除了一些容易潮湿腐蚀的藏书、殿下从前的古琴不见了,其他东西都还在,能看出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霍凌走到案前,低头看了一眼。
他怔住。
落了灰的砚台下……似乎压着什么。
他伸手拿起砚台,看到这是一封已经落了灰的信,封存完好?,且似乎放了很久,上面写着……阿凌亲启?
给?他的?
这怎么可能……
霍凌怔了一下,飞快地打开信,熟悉的字迹落入眼中。
君后赵玉珩写得一手能流传于世的好?字,其字形运笔极具个人风格,世人能仿出三分神韵风骨,却难以以假乱真。
真是殿下的信。
【宣威将军霍凌来到凤宁宫怀念君后赵玉珩,看到了赵玉珩给?自?己留的信。】
与此同时,姜青姝看到了这条实时。
邓漪奉茶过?来,在一边问:“霍将军会看到那封信吗?也?不知道殿下在里面写了什么……”
姜青姝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知道。
因为她已经看过?了那封信。
三郎在竹屋里写信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坐着,亲眼看着他执笔写好?,把信递给?她。
她疑惑:“三郎写给?霍凌的,给?我?瞧什么?”
赵玉珩微微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反问:“不好?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