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耐不住这屋里一堆纨绔,个个都是家里受不得苦的祖宗。
昨日就已派人送来几车碳,还?特?的嘱咐,让国子监不必吝啬,尽管烧,不够再送,只要别让这些个家伙着凉受冻就好?。
于是,这初雪的寒气,愣是半点没能挤入其中,偌大的地方宛如初秋一般暖和?,甚是好?睡。
趴在窗边座位的盛拾月,压着绯色宽袍,玉冠半束的发丝略微凌乱,垂下?几缕,被绵长呼吸吹得扬起又落下?。
许是听见?熟悉声音,盛拾月扭头转脸,换了个方向,露出脸颊上?压出些许红印,微张的唇透着盈盈水色,唇珠圆润,便?显得矜贵又稚嫩。
屋子里头很是安静,平日里最坐不住的那几个纨绔,这下?都变成了低头垂眼的鹌鹑,不知是怕打扰盛拾月睡觉,还?是怕旁边执卷念书的人。
沉稳脚步声又一次在盛拾月耳边响起,还?伴随着熟悉的清冽声音。
盛拾月浓睫颤动,还?没有醒来,就先拧起眉头。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天天在她旁边走来走去,念个没完!
她起床气本来就重,更别说眼下?这种情?况,即便?蒙耳抱头,也仍然挡不住烦闷的念书声后,盛拾月被气出满腔怒火。
她顿时睁开眼,气势汹汹就往旁边一瞪,然后骤然愣住。
这不长眼的家伙……
是宁清歌。
她眨了眨眼,甚至觉得自?个还?在梦中,那个长得凶神恶煞又爱扯着典故骂人的糟心先生?呢?怎么换成一身白衣的宁清歌了?
旁边人也不曾为她解惑,自?顾自?地低着头,只是那上?翘的嘴角一压再压,终于等到盛拾月醒来,哪里还?记得书上?写了什么?
一心忙着看热闹咧!
盛拾月还?有些难受,这努力补回来的睡眠,始终比不上?原本的休息,脑袋睡得昏昏沉沉的,还?掺着起床气,脑子试图转动又一下?子卡住。
木愣好?半天,才冒出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宁清歌怎么会在这?
那人装得正经,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的书生?气,见?盛拾月醒来,也没有刻意赶来,只是边念书边往盛拾月这儿走,不紧不慢的悠然模样,当真像个闲散的教书先生?。
盛拾月露出困惑表情?,抬手揉了揉眼后,仍是不解。
宁清歌不去她的北镇抚司,跑来国子监做什么?
许是热闹看够了,周围人终于憋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笑。
小殿下?还?浑然不知,陷进想不通的迷茫里,泛蓝的眼眸覆着一层水雾,如幼猫般澄澈可怜。
纨绔们哪里见?过盛拾月露出这幅模样?
朱六儿最先憋不住,以手握拳,敲着木桌哈哈大笑。
潘玄捧着肚子,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
齐觉后转,压着阿丹的桌子,一起乐得不行。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姿态。
盛拾月懵了下?,还?没有来得及生?气,便?见?宁清歌停在她桌前,假装无意地抬手,宽袍的袖子随之敞开,将?盛拾月遮得严严实实的,挡去旁人视线。
终于瞧见?等了半天的热闹,众人哪里舍得停。
探头伸脖的,纷纷往这边看。
宁清歌见?众人还?不肯停,另一只拿住戒尺的手,往后面木桌上?一敲。
——砰、砰。
众人顿时嘘声,收回脑袋、缩回脖子,回到原来位置。
盛拾月这下?才反应过来,宁清歌跑来国子监授课了。
前回说过,大梁对国子监十?分重视,时常鼓励朝中官员在空闲时候,赶到国子监授课解惑,虽无半点明面奖赏,可隐藏的好?处不少。
例如前些年?,陛下?有意提拔一官员,却见?她两年?未到国子监授课,当即唤人来大骂一通,于是不仅没能升官,还?惹得陛下?厌恶,如今还?在朝廷边缘蹉跎。
而国子监中的学生?,无论寒门还?是世家子女,大半都能踏入官场,日后念着这几次授课的半师之情?,说不定还?能互相拉扯一把。
只是这些日子朝廷动荡,北镇抚司四处抓人查案,京中官员少了大半,便?很少有人再有闲心来此,更别说快忙得脚不沾地的宁清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