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从禅风寺出来后,萧乙便一直将涯观大师的解签之语牢记心头,这几日来变得越发深沉。
不仅是萧乙,就连七爷也似乎有了些变化。
逐渐生分起来,也不再与萧乙同榻入眠。就像是,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逐渐转变为普通主仆间的相处模式。
如此,萧乙纵使对自己的过往曾经再好奇,也不向七爷多询问。
两人之间,逐渐像是隔了层膜,隔了团雾,各怀心思,谁都不轻易戳破那层膜、挥散那团雾。
这厢,只见七爷略微蹙眉,沉吟道:“不错,此人心思深沉且多疑,确实棘手。不过好在,无湮阁派去潜伏在他身边的人曾经传出一条重要情报,足够我们先行下手。”
“是何情报?”南舟礼问道。
沈铎寒渐渐将目光看向萧乙,眸中晦涩不明:“宋清琢此人,有一心结……”
*
西辽勋王府。
幽闭潮湿的地下刑房里,浓烈的血腥味四处弥散,似乎叫嚣着要啃噬掉人的嗅觉神经。
只听“啪!”一声重响,沾满辣椒油的鞭子狠狠落在绞缚于十字木桩的女子身上,顿时皮开肉绽,伤口狰狞,血肉模糊。
女子痛到几近休克,瘦弱不堪,面白如纸,冷汗与血水混杂流下,艰难地半睁开眼,看向面前毫不留情的持鞭男子,颤声开口:“世人皆道三皇子殿下克己复礼,文武双全,殊不知你背地里,还有这些个阴狠毒辣的手段!”
而她面前,男人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从布满刑具的桌上一一略过,拿起一个钉钩。
他英气十足的眉眼间满是狠厉道:“凌癸,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无湮阁阁主是谁,就饶你不死。”
“呸!你做梦!!”女子朝地上啐了口血沫,恶狠狠地瞪着他,忽而就凄惨地笑出了声,“宋清琢,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对你动了情。如今我身份暴露,可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你就算念及这些年来朝夕相处和我对你的照顾,给我个痛快吧!”
男人却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拿着钉钩在火炉里烤了一会儿,走到凌癸面前,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动情?无湮阁的顶级女细作,也会动情啊,看来确实是本王诱导有方。”
话音未落,只听“噗呲”一声,烧红的钉钩嵌入皮肉,焦味顿起。女子发出凄厉惨叫,挣脱不得,痛苦的咒骂声在刑房内久久不消。
“宋清琢!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终有一日,你会对所爱之人求而不得!日夜饱受相思噬心之苦!!”
说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咬上下颌。鲜血顿时从口中溢出,人也就此断气。
“所爱之人?呵呵……”
无人的刑房当中,男人将钉钩一把扔到地上,逐渐笑得猖狂,笑得绝望。笑到最后,他垂下头,闭上眼,回忆起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惦记的画面。
梧桐树下,小少年白白嫩嫩,眉清目秀,见到他时眼睛里像是盛满星辰,撅起那张粉嘟嘟的唇,甜甜唤他“清琢哥哥”。
——“清琢哥哥来看我啦,可有带好吃好玩的东西?”
——“清琢哥哥,我今日骑马又被师父夸啦!”
——“清琢哥哥最好了,今日是我十三岁生辰,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清琢哥哥”,“清琢哥哥”
……
所爱之人既死,又谈何求而不得。
宋清琢缓缓睁眼,眸底一片腥红,转身走出刑房,却见贴身侍卫神色紧迫。
“何事?”他问道。
“启禀殿下,方才有刺客潜入府中,已被生擒。那刺客说,有话要同殿下说。属下特来询问殿下,要作何处置。”
宋清琢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他看了眼身后的刑房,残忍地咧嘴一笑:“本王今日有兴致,带他过来。”
“是!”
不多会儿,一个清瘦的黑衣男子被押了进来。
男子已经受了伤,双手被紧紧捆缚于身后。刑房内仅有四角燃着烛灯,忽明忽暗的光照在男子平平无奇的面容上,却衬得一双眼眸灿如星辰。
宋清琢定定看了那双眼睛一会儿,冷冷开口:“你要说什么本王并不感兴趣。”他指了指木桩上鲜血淋淋的女子尸体,又道,“说出是谁派你来的,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男子从进入刑房就见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此刻便是头也不转:“宋清琢,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惦记的那个人还活着’。”
听闻这话,宋清琢瞬间有微微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