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舒浩苦笑道?:“聂楚容抓了我的把柄抓了这么多年?,我也想抓住他的,所以我查了这件事足足三年?,终于查出?了一点儿眉目……”
“你大姐聂楚惊产后虚弱,是谁通报的消息?是谁派去的杀手……是谁在她死后顺利地登上了聂家家主的位置……”
我愤怒地叱道?:“别再挑拨离间!”
我一退开,他却几乎持握不住那把钉住他胸口?的剑,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苍白道?:“我都已经回到这个?最不想回的地方,你怎么还要逃避呢?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我只觉得胸口?的情绪翻江倒海地扑棱上来,好像一下章就觉出?了呼吸的困难之处,紧攥着胸口?,好像那空气?里的灰尘一下子变成了有毒的烟雾,而尹舒浩的话语仿佛成了某种无形的魔咒,他说一字,我就疼上一分。
疼是因为——我知道?。
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尹舒浩惨然一笑道?:“我观察聂楚容多年?,我也已经明白,靠外界的力量去毁了他,有可能,但很难,即便做到也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做出?很多很多的牺牲……我不知道?在这过程之中还要牺牲多少人……”
“若想迅速杀了聂楚容,你必须像当年?他欺骗自己的亲姐姐一样,演得比谁都注重?亲情,下手比谁都狠绝无情,看上去比谁都弱势、都无助。他就是这样才让你姐姐放下警惕,把手里的精兵交给了他。
“聂楚惊当年?也是惊才绝艳的一代女魁首,只有她真正信任的人才能杀了她,同?样的,也只有聂楚容信任的人,才能毁了他。”
尹舒浩见?我仍旧沉默不语,忽怒道?:“如何?用一用我的死,如何?真正取信于聂楚容,你明白了么,聂小棠?”
这一声儿终于如同?当头一棒,打?在了我仓皇的身躯之上,彻底打?醒了我的侥幸和幻想。
“你……你早就想好了是么?”
尹舒浩苦笑道?:“我已老了,也有了这个?洗不去的污点,聂家随时可以把这个?污点抛出?来,我已不中用了……”
说完,他看向我,目光精绝道?:
“但你一定杀了聂楚容,你一定能做到!”
我心中震荡万分,一种领悟当年?真相的痛楚,和破茧而出?的清醒绝望,同?时在我心中环绕徘徊,可与此同?时,尹舒浩却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他手里捧着那把剑,直直地倒了下去!
随着他怦然一倒,仿佛也落下了我所有的侥幸和仓皇。
因为,我明白要如何?对付聂楚容了。
想完以后,我并没有当场离去,而是用尹舒浩身上的钥匙打?开了密室的门?,保持了通风,同?时冷静地看着他在地上一点点流尽了血,面上却还保持解脱的笑。
他死在了自己出?卖林麒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一种自我赎罪,还是一种对我的讽刺?
我冷静地靠着门?等着。
果不其?然,我等到了我想要等的人。
梁挽的脚步声已匆匆传来。
我算好速度,于是等梁挽赶到的时候,让他恰好可以看到我从容不迫地把剑从他义父冰冷的身躯之中拔出?来。
这个?场景对他的冲击力,无异于把一整座尸山血海砸到他的身上。
他的身躯恍如电殛一般猛烈颤抖起来,却在下一刻跌跌撞撞地猛冲了过来,用颤抖的双手抱起了义父冰冷的尸体,用无法聚焦的眼瞳去查看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剑伤。
看完,他看向我。
他近乎呆滞且笨拙地看向了我。
仿佛一个?被砸碎的人,正咿咿呀呀地看向自己信任的人,期待这个?人把碎掉的自己给拼回来。
“你……杀了他?”
我冷静道?:“是。”
梁挽怔住。
他茫然到了绝望地看向我,他的嘴唇开始了无可抑制的颤抖,胸脯乍然起伏,像一只绝望的共鸣箱,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万不得已的挣扎。
“为什么?”
我努力压抑心中的痛苦和悲伤,努力压抑去抱着他安慰他的欲望,只是冷静道?:“我不能说。”
我答应过尹舒浩,若他自尽,我就为他保住他的秘密和名声,这同?样也应对于梁挽,应对于我接下来的计划。
而梁挽近乎绝望看向我。
像一个?溺水的人望着一根水上漂浮的稻草那样绝望。
他急切地张嘴,说话,似乎想在理?智里寻出?一个?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