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才让自己的面上维持笑意,默默站远了一些。
一直到午时过,她才听见自己期待的声音终于传来。
杨圆穿着一身柿红色衣裙姗姗来迟,向着沈氏请安道:“伯母,我来迟了。”
沈氏不咸不淡答道:“哦,无事,你是去侍奉婆母了,我都知晓。”
杨圆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热汗,朝周围认识的贵女都打过招呼,当目光移到离沈氏两三丈远,几乎在人群边缘的顾怜时,笑意滞了一下。
而顾怜却是弯了弯眸子,朝她绽出一个极其艳丽张扬的笑来。
出京城不远的一个乱葬场,虽是白日,但黑沙飞扬,乱鹫环绕,萧迟砚骑在马上,眸光从一堆看不出原貌的尸体上扫过,在经过一黑焦的、发须皆无的尸体旁停下。
那尸体还维持着死前捂着心口的模样,嘴眼大张,死像可怖,但依稀可以认出窦闱的两三分模样。
萧迟砚下马,将随着尸体一起丢来的,顾怜用来杀窦闱的匕首用手帕握住柄端,面不改色将他剩下的九根手指尽数斩断,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倒在他的脸颊上。
不一会儿,窦闱尸体的脸颊就如同腐烂了一般看不出原样,并且渐渐往其余肌肤上蔓延去。
萧迟砚翻身上马,在进京时丢掉了那把匕首。
他来到楚怀安的私宅,楚怀安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闻见他身上的气味,立刻捂住了鼻子,“你快去洗漱换身衣裳,一大清早就去那晦气地方,你真是闲着没事做了。”
萧迟砚低头看了眼自己鞋上的污泥,去换了身衣裳,又仔细洗了手脸,才又回来。
楚怀安歪在椅子上看他,“去给顾姑娘收拾残局了?”
“太子殿下明知故问,”萧迟砚倒了一杯热茶喝,还没喝两口,便开始翻阅卧底送来的秘信,“不是为她,还能有谁?”
“是就是了,为自己的夫人做这些事,不算丢人,”楚怀安笑了笑,想起来陶琅,也道:“总归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别人的。”
萧迟砚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来,不打算理他的模样。
最近瑞王党羽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两党之间交锋不断,虽还未闹到皇上的明面上,但朝中人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
话里剩下的意思楚怀安都懂,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这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能不打,就不打。”
萧迟砚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这句话,没多说什么,着手帮他处理事物。
“若是要打……”楚怀安意有所指,“内部不安,外部也不一定稳定,你或许要出征一段时间,在这方面,我手下的大将,无人
见何大娘子没什么不满意或者是厌烦的神情,估计俩人有戏,顾怜也乐见其成,坐在她身边开始打络子。
楚怀安与萧迟砚出门后便径直来到了京中最大的花楼醉云天的后门。
据楚怀安安插在瑞王身边的探子来报,今天瑞王私下设宴请了司天监的监正过来,做的很隐蔽,就连诚王都不知晓此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楚怀安便打算亲自过来。
在马车上,萧迟砚眉头紧蹙,“太子殿下您过去就行,臣在下面等您。”
“你不在,谁保护我?”楚怀安笑了笑,“知晓你如今有家室了,不好来这种地方,就当是陪我,晚些时候我亲自去向侄媳妇解释,成不成?”
事已至此,不好再多耽误什么,萧迟砚下车后便随他来了一间雅阁。
这件雅阁是与瑞王谈话那间相邻的,但想要现在听到两人在谈什么不大可能,楚怀安手下的一位探子已经乔装成舞姬混了进去,晚些时候便可以传递消息出来。
楚怀安为自己倒了杯酒,见萧迟砚倒的是清茶,笑道:“你还真是听话。”
他府里有三个女人,都没有人这般管他,此时楚怀安竟然还有些羡慕。
萧迟砚道:“我伤才好没多久,若是喝酒难免引她忧心,她从前不管我喝酒的,且就算她不会喝,也会陪着我坐一会儿。”
“真好啊,”楚怀安将喝完一杯酒,忽然问道:“是不是只有一个女人更好些?”
萧迟砚摇头,“或许吧,应该好许多。”
想起来自己府里的两位良娣和新嫁进来的太子妃,楚怀安忽然头有些疼,不大想回去了。
这时,门被敲响,醉云天的龟公送了一壶酒进来,酒壶做的是圆形,正中间镶着一颗红色玉珠。
楚怀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见他还在喝茶,问道:“不如来一杯?”
“不了,”萧迟砚一顿,意识到什么,“这是什么酒?”
楚怀安笑了笑,“好酒,鹿血鹿鞭鹿尾巴,你说是不是好酒?”
他是受了太子的恩惠才回到户部,无论从那个层面讲,他都是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