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敛并不知他们心中作何想,当?然?也并不在乎。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瘫倒在地的谢端砚半眼,而是转过?身,目光逡巡着在场每一位弟子。
漆黑眸子没有半分生气,视线落过?来时?,犹如寒冰叫人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每一张谨小慎微的脸上,目光中都写着僵硬的戒备。
一瞬间,戚敛只觉得可笑——闻楹不曾做错任何事,便竟是因为这些所?谓的同门,又坠入了?噬骨渊。
他们怎么?配……
戚敛闭上双眼,脑海中似乎浮现闻楹还在时?,每每见到这些师兄师姐,她会乖巧地问?好。
脑海中浮现少女银铃般清脆的嗓音,戚敛薄唇动了?动,如同往日轻声?开口?:“谢师兄,季师姐,李师姐,王师兄……”
每一个被?她唤到的人,皆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似是随时?提防着,戚敛会提剑杀过?来,像对待谢端砚一般对待自己。
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戚敛勾唇轻声?呵笑:“不分是非,不辨清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同门?”
当?真是可耻可笑。
戚敛掌心向上,灵力托着长剑浮到半空中。
这柄长剑,是她初来清徽宗时?,在两仪堂领到的本命剑。
负责分发?本命剑的弟子将它递过?来时?,循循善诱的话语犹在耳边:“既然?你?领了?这柄剑,从今往后,便是清徽宗的弟子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只愿你?日后莫失本心……”
戚敛扪心自问?,她的本心从不曾忘记。
而这些同门呢?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匡扶正义,却仅凭一面之词,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将无辜之人置于死境。
更何况那人,还是从前与他们和睦相处的闻师妹。
怒意难以消减,但也不似方才如同巨浪般涌动着戚敛的情?绪。
她那双古井般幽深的漆黑双瞳,不悲不喜:“弟子戚敛,自知今日重伤同门,已是犯下大错,按理应受门规处置。”
闻言,姗姗来迟的天煞司弟子怒声?道:“戚敛,原来亏得你?还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戚敛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她没有多言,掌间摧动灵力。
浮在半空中的本命剑,便化作灵光一片片碎开,似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无寄看到这一幕:“戚敛,你?这是何意!”
戚敛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从今往后,戚敛再也不是清徽宗弟子,与宗门再无任何纠葛。”
自然?,也就?不受门规约束。
说?完这句话,戚敛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径直朝前走去。
门外弟子看着她,一时?都忘记了?出声?,只默不作声?地为戚敛让出一条道。
她眉眼之间,再不是从前的沉静从容,仿佛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犹如庙宇中从始至终低眉敛目的塑像睁开了?双眼,从高台上走入凡俗之中,却终究纤尘不染,又与凡俗离得越来越远。
戚敛的身形,始终挺拔如竹。
她没有回头,直至走到殿外丹墀前,冷冷抛下最后一句:“谢端砚,你?若想要寻仇,尽管自己来找我便是。”。
“不,不要……”
似是从一场令人几近窒息的噩梦中挣脱,闻楹猛地睁开双眼。
黑纱勾勒而成的帐顶,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花纹火红盛开,床榻四周黑雾浮动,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
这里是……她在魔界的寝殿?
闻楹微微侧过?身,只见一位穿着黑裙的魔族侍女正守在床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