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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0(第9页)

孙锦舟温和一笑:“一路上连急带惊,折腾倒了——娘娘放心?,睡一觉就好。”

仪贞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轿帘放下来,外头的雨声都?隔绝了,天?地愈发渺远。

她着实是困狠了,宫人们替她洗头的时候,甚至惬意?到径直仰靠着颈托睡了过去?。

几个宫人怕她着凉,动?作麻利地伺候她拾掇干净,含笑柔声唤醒她,请她到床上安置。

仪贞小憩片刻已觉足够,神清气爽地摆摆手,让她们为她穿上燕居的衣裙,简单梳一个垂髻。

对着镜子?时才觉察到脸上的几丝剐痕,颇觉奇怪——回来这一路虽经过两三处树林,但也不记得蹭着了什么枝杈,这是哪里来的?

再想?想?自己方才就是顶着那么一副尊容,在皇帝面前求情的,怪不得他看都?不看一眼。

仪贞以己度人,完全不觉得这般推测有何?不对。

她看了看给自己梳头的鹅蛋脸宫人,白净细腻的脸上有几粒雀斑,不禁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人连忙屈膝道:“奴婢甘棠。”又率着屋中一众宫女齐齐行下大礼:“奴婢等?伺候娘娘,必将尽忠竭力,不敢稍有二心?,若有违此誓,不得善终!”

仪贞怔怔听着这斩钉截铁的异口同声,险些以为她们要拥戴自己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一般。

片刻,她轻轻笑起来:“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咱们平常过日子?,倒没有许多须得肝脑涂地的机会,只是将心?比心?,且看长久吧!”

这位甘棠想?来就是现今领头的大宫女了。仪贞又问正给自己脸上伤口涂香膏的这一个:“你呢?”

这么近的距离,直接冲着主子?的脸说话是很冒犯的,宫女略退后半步,将手中膏盒稳稳放好了,方蹲福道:“奴婢蒲桃。”

甘棠、蒲桃,倒尽是她爱吃的果子?。仪贞想?起一事来:“咱们的小库房如今谁管着呢?”

甘棠欠身道:“暂且由奴婢打理。”

“酒窖里有一坛荔枝酒,替我取出来吧!”仪贞分派道:“再差人去?陛下那里讨个示下,可否允我求见。”

甘棠应了,不消再开口,便有一个伶俐的小丫头跟在她后头一道告退出去?。

少时,那小丫头回来了,说:“陛下这时候不得空,请娘娘酉时末刻再往含象殿去?。”

仪贞点了点头,自己走到衣橱前,挑选待会儿要穿的衣裳,借此打发光阴。

临近晌午,慧慧回来了。

仪贞直到此时,才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然,上前拉了她的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端详。

慧慧经过一早上的休养,精神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换了身颜色衣裳,看上去?容光焕发。

她如常地支使猗兰殿中的宫人们布菜摆饭,对她们截然不同的面孔毫不迟疑,自己则跟随仪贞走到一旁,陪着说话。

“安婕妤让家里接回去?了,这是陛下额外的恩典,往后宫里就没这么个人儿;武婕妤乐意?留下,拱卫司接贵妃走的时候,自己缠着贵妃要一道。”慧慧明白仪贞记挂什么,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晓的都?说出来:

“苏婕妤和淳婕妤不急,因?为还下着雨,怕路上艰难,宁愿在行宫里多留几天?。如今有异心?的宫人内侍都?抓完了,孙锦舟怕伺候的人手不足,请她们二位委屈些,住在一处做个伴儿,彼此好照应,把?珊珊也暂且留在那儿。”

彼此照应是一层,彼此对证又是一层。终究大臣们与宦官不同,宦官们依附皇权,得意?时固然煊煊赫赫,势倾朝野,失意?时却也最容易剿灭,一如无根的藤木,拼着擢筋剥肤之痛撕扯开,再将烈火烧来,便可摧枯拉朽。

苏家与淳家,是盘根错节在朝中的两棵大树,是留是伐,还要看皇帝如何?权衡。

仪贞迁思回虑,猛然一拍脑门儿,“唉呀!”一声。

慧慧没料到她对自己都?下重手,阻拦不及,忙着问:“娘娘疼不疼?赶紧叫太医来瞧瞧…”

仪贞拦下她,连声说“不必”,解释道:“我不是疼了才叫的。”

得亏嬷嬷们不在——她心?下一黯,又兀自摇了摇头。

她在皇帝面前自作主张,替爹爹兄长交出了兵权,原本是要表现谢家的忠心?的。

太监不过是家奴,该杀便杀了,这只是重振家业的开端。

文要有贤臣,武要有勇将,方是支撑起万里山河的脊梁。

皇帝眼下最缺乏的,便是这可堪重担的脊梁。

谢家不在皇帝的考量中,再忝居高位,于人于己皆为妨碍,不如急流勇退、避贤者路。

然而?皇帝似乎并不是这样领会的——只怪她彼时词不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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