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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2页)

说完自?己先心虚了一回:人之大欲不外乎四个字,不贪前两个字的,难免要贪后头两个字。

心猿意马之前,高院使先蹒跚而?至了。先后向帝后二人问了安,便在下首专门给他搬来的椅中告坐,从小药童捧来的箱子中取出脉枕,照例向仪贞请一回脉。

“方才?陛下有两声咳嗽,大人先给陛下诊一诊吧?”

仪贞以为自?己这话十分寻常,哪里料得到高院使心中何等惊骇。

高院使出自?杏林世家,自?小遍览医典药经,供职太医院后却不显山不露水,活得像个杂役,胡子花白时?还窝在犄角旮旯里铡药材。

何以被当今天子赏识有加的呢?不是?谁慧眼识英雄推举了他,也不是?他自?个儿老骥伏枥还不忘毛遂自?荐,而?是?忽然?有那么一日,两个年纪轻轻的内侍将他从生药房就提溜到了含象殿,一路上就说了四个字儿:“陛下有召。”

没等头回面圣的高老先生暗自?端详端详龙颜何如,就听见一道冷冽的嗓音无缘无故地问:“《唐本草》中《药图》二十卷早已失传,缘何你能笃定太医院中无人识得的杂草名为何物?”

高老先生听见这一诘问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这无可考见的《药图》与《图经》,眼下就藏在禁中?

随后才?意识到,这位据闻深藏若虚的年轻君主居然?对医家典籍这般熟谙,不知?是?怎样?的因缘际会。

小老儿一时?起了痴心妄想,既然?自?己藏锋敛颖被他识破,何妨将这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皇帝拒绝了。

一则他志不在此,二者?他虽通药理,却未涉猎过救病治人之道,平生真切体会过的,拢共三种脉象:先皇宾天,弹石脉;姚洵身死,釜沸脉;庄毅驾鹤,解索脉。

高翁听罢,情不自?禁地将两指搭在了自?己的左腕上,他也早到了花甲之年,脉象实在称不上蓬勃有力。

皇帝认可他的医术,破格提拔他坐上了太医院头把交椅,可皇帝从未容许他为圣躬略作评估。

思虑过重,自?然?伤肺伤脾。高院使腹内虽已有考量,但请脉的那只手像是?忽然?变得沉甸甸的,不大能抬起来。

皇帝这时?候倒很从容大方,一只手坦然?垂下来搁在脉枕上,一面侧首笑向仪贞道:“你且细听院使如何说。”

高院使堪堪触上去的指腹险些一颤,稳了稳心神,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陛下国事操劳,难免偶有肺失宣降,遇上冬春交替,便易咳嗽闷滞,如今春秋鼎盛,无甚大碍,服些通宣理肺的药也使得,若嫌苦,单服些贝母蒸梨汁儿也使得,皆为治标而?已——

“至于治本么,那便要烦请皇后娘娘,平素逢着圣心弗悦时?,多加开解劝慰着,那便百年无虞了!”

皇帝微微拧眉,少有地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片刻生硬地撇开脸,朝仪贞那边扬扬下巴:“行了,轮到正经差事了。”

仪贞也就没多言语,乖乖把手伸出去。她能感觉到,高院使同自?己说话时?,常有一种逗小孩儿似的笑眯眯,而?刚才?面对皇帝,他那惯常的委婉圆融背后,透着几许自?己都未必清楚的语重心长。

得到几句老生常谈的“忌生冷、忌寒凉”叮嘱后,仪贞依葫芦画瓢地捏了一回自?己的脉搏,旋即来握皇帝的手腕。

“现学?现用?”皇帝打趣了她一句,礼尚往来地将指尖贴在她的皮肤上,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下了定论:“嗯,不像滑脉…”

仪贞恼羞成怒,错着牙扑过去要咬他,转瞬之间却被他反客为主:“蒙蒙,我想…”

乍暖还寒的春光明亮得惊心,被惊动的雀鸟扑着翅膀,从树梢忽地飞离,带给树梢更为绵长的惊动,摇晃着,时?卷时?舒,将一芒芒光折成细碎的斑斓。

天资聪颖这一点?真是?多少勤奋都追不上的,何况是?同吃同住同学?、切磋对象只有彼此的两个人。仪贞不乏嫉恨地想:先由着你放肆两三个月,横竖五月末就该斋戒了。

赵娘娘大祥之礼是?在六月初一。预备动身前皇帝让仪贞去问沐昭昭,是?否要同往。

沐昭昭正因她放弃扭着自?己翻花绳而?甚感欣慰,谁知?她新抛出的话头依旧教人为难。

“先太后的祭礼,按规矩来说并没有妃嫔随行的旧例。”沐昭昭说着婉然?一笑:“陛下与娘娘的用心,我都清楚,只不过既然?是?长辈的大事,不必赶在一时?,喧宾夺主。”

她心意已决,仪贞亦没有劝说的立场,想了想,点?头道:“你自?然?有你的考量。这样?也好?,陛下与我都走了,宫里总要有一个能做主的人。”

不给沐昭昭回绝的机会,仪贞噼里啪啦接着分说:“就这么一只手便数得过来的几个人,一日能有多少要过问决策的事儿——况且都有一套章程呢,六尚的女?官自?会遵依,咱们只管在她们拿不准主意来回话时?,点?头或者?摇头就是?了。”

连她都应付得过来,沐昭昭岂有应付不来的?仪贞实际是?想趁机给她寻些分散思绪的由头而?已,鸡零狗碎的琐事多些,顾影自?怜瞎琢磨的空儿才?能少些。

沐昭昭不知?看没看穿她的心思,一双清凌凌妙目脉脉瞧了她一会儿,答应下来。

第69章六十九

京城入了夏后向来多雨水,今年端阳节才痛下了一通,为此,仪贞不无?忧虑地将钦天监监正召来猗兰殿商议,要他担保祭礼期间绝不能落一颗水珠。

这可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了。钦天监监正却?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满腔为难只有往肚子里咽: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一贯是随和善性不爱挑拣的作?派?这会破天荒地异想?天开,一准儿是因着陛下。

监正搜肠刮肚半晌,迟疑着道:“河图、洛书中有云,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意为要天上下雨,地上必有六种要素相呼应,首要的便是含水云层。若在开拔前将京畿上方的厚云尽数引下成雨,那么祭礼之中,想来就难以再汇聚了。”

这话换作?皇帝亲自垂询,监正是决计不敢轻易出口的:祈雨一说,固然自古就有,但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要行一套非常复杂的仪轨,少不了他们?这些观察天象、推算晴雨的人,合计得十拿九稳了,方敢请圣驾莅临引雨高台,虔心祷告,否则唱念做打一整日、甚或好几日,最后竟没求来半点甘霖一解久旱,不是平白打了真龙天子、奉天承运的脸吗?

这是其一。其二么,“天水”不可?妄取,逢着棘手的大旱时?,颗粒无?收、民生艰难,当然不可?听之任之,逆天而为也是不得已,可?如今又不缺雨水,哪能说让降雨就降雨,闹着玩儿不成?

监正全无?保留,把这一堆弯弯绕绕掰开了摆到仪贞面前,请她定夺,仪贞便意料之中地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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