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躲?”
“没注意脚下。”楚若颜说着,要从树下跃下来,被风见安呵斥住了,他转过头说:“是没想到他会推开你,且未收力。”
风见安找到几瓶药开始认真调配:“毒素蔓延,撕咬感侵蚀神经,他易怒。”
“不过,程今生本就是这样的人,善用无辜的伪装,引发他人的恶念,再触发自己的怒意反手兴奋的杀个痛快。”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我是他最成功的作品,所以他统治鬼界后,也想统治妖界,他要把妖界的妖通通变成半妖半鬼,就像他一样半仙半鬼。”
难怪,当时在西域她见到了不少妖族,风见安想抢先一步掌控妖界,与程今生抗衡。
楚若颜:“你想说什么?”
风见安:“只要成为鬼就永远无法脱离他的掌控,永远臣服于他。”
“到鬼界那么久你没见过他杀人吗?”
楚若颜沉默着,没亲眼见过他杀人,但却见过他溅满血的脸。
风见安:“知道为什么鬼在外被伤时是黑血,到鬼界确实鲜血吗?”
他的目光沉下去,扭过头凝视楚若颜:“因为,他在鬼界杀掉的就是他们的身体,原原本本的身体,所以血是红的。”
“重塑肉。身,禁于鬼界,除了鬼官可带身出界,其他的皆是只能出魂,身体由程今生掌控,身体一死魂也死,他要他们三更死绝活不到五更。”
“鬼官收鬼,除了收魂还收肉。身,哪怕是一摊烂泥,也能重塑。”
楚若颜:“但是鬼官背叛他。”
风见安冷笑说:“从前我也觉得,我掌握了鬼官就能架空他,到现在我发现,他压根瞧不上,更不想要那些废物,顺便引我出洞,所谓斩草除根大抵便是如此。而今你看,他一身轻松,依旧还是那个掌局者,折了几个鬼官对他一点影响没有,反倒清净了。看似操控他的毒却是在操控我,顺便赔上整个西域,他顺势而为,轻而易举得到所有。”
楚若颜:“所以,你费尽心思找到禁书,把它交给南华宗,借刀杀人,欺骗他们给你找出破解之法,现在又让他知道这事。”
风见安:“是啊,我总要表明我的立场。”
“你没见过他杀人,我可见过。他一统鬼界的路,是我目睹他踩着无数残骸爬到顶点,是沾满鲜血,是真真实实的杀人如麻,是无数鬼被折磨到惊天动地、鬼哭狼嚎,是整日整夜的求饶得到的是他越来越疯,见血的兴奋,是一身白衣如坠血海中捞起,沿他所行之路,留下恐怖的痕迹,就程今生这三个字,是鬼界的一大噩梦。”
楚若颜:“你知道的真清楚。”
风见安:“他不杀我,原先我以为是我救过他一命,后来才知他死不了,而他享受浑身伤口带来刺激神经的痛。他不杀我,仅仅是留我一命成他的替死鬼,也是他把手伸向妖界的第一步,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想办法脱离他。”
正是见过那样的过往,才知道他动起手来的恐怖如斯。
“我探过他的梦,见过悲天悯人的天之骄子,成为一摊人人喊打的臭泥,看过他死后不及萤火亮的鬼火,一步步塑型被迫走向黑暗,再看到尸体成山,血流成河,他坐上无人能极的地位。”
风见安配好药,走到她身前与她对视,缩起瞳仁,严肃道:“楚若颜,你凭什么觉得,你在他那里是特别的存在?”
“他那样危险的人。”
他是危险又致命的毒,引人沉沦,诱人犯罪,最后再看着那些上当受骗的人,毫无反手之力,最终在气愤、恐惧、震惊中被他折磨而死。
他喜欢看欺负弱小的恶人,反被弱小之人欺压到无力还手时,那一双双原来凶狠的眼睛里,充满愤恨、恐慌、求饶,喜欢看他们想弄死他,又无力的愤怒。
楚若颜酝不出此时的情绪,她淡淡地说:“他喜欢伪装成乞丐”
她是他的目标,但其实走到现在,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轻笑着:“我在这个世界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重要的存在。”
风见安望着她那双光芒被烟雾笼罩阴郁的双眼,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甚至不能坚定又肯定的告诉她,在他这里她很重要,比他拿命换来如今国泰民安的西域,还要重要。
他哑声,头一次没有嬉皮笑脸逗她,而是把配好的药塞她手里:“骨头裂了,这药可以修复,今日少用这只手。”
楚若颜:“骨头裂了?!”
风见安瞥了眼她僵硬垂在身边的胳膊,一动就疼她也没觉得哪不对么。
“蠢东西。”
他环住腰将她抱下来,随后袖子一挥把石块上乱七八糟的药瓶收走,转身走进灌木。
楚若颜:“你去哪?”
风见安对她拜拜手:“找药去啊,今天又被程今生带走十人,再不快找,我这西域要易主了。”
他窜进树丛间,眨眼人就不见了,楚若颜望着拨开的树叶,呆滞了一会儿,凭着记忆,回到屋子里
屋子空空如也,程今生不知所踪,就在她犯愁时怀里的小珠子有了感应,跳出来,带她去往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