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接过筷子夹起一小块酱汁浓郁被切好的火腿,放进嘴里尝了尝,“挺软乎,也入味,你们拿去吃吧。”
他今日只想吃些素的,半点油腻也不想沾。
香扇给他盛了一碗三丝汤,“时候还早,是用过饭就歇下?”
“嗯……乌云和雪球呢?”今日晨起就没有见到两只狗儿,等他午后回来依然没见到,“跑到哪里去了。”
晴雯收拾了他房内的书案,闻言道,“一早就出去了,听侍书说,它们在稻香村帮大嫂子房里的丫头捉田鼠。”
“呵。”贾环笑着摇了摇头,“那就随它们去罢,若是太阳落山了还没回来,就让人去找找。”
“林姑娘让人送来的书和字画,还有墨砚,我都收在楼下书房的黄花梨彩漆柜子里了。”
云翘捧着一个插着白梨海棠的桃花玉瓶进来,将花瓶放在了贾环床头的象牙矮柜上,“三姑娘说,如今春日园子里的花树香草茂盛,似乎是要让各处的婆子包揽了事去做。”
“咱们这儿栽的花品种太名贵,放在外头难以买卖,就只将后头的那片莲花湖划分了,也省得那些人毛手毛脚的。”
贾环捧着碗喝了口热汤,轻轻嗯了一声,颇为赞同,“那湖里的莲花、莲子、还有莲藕,每年都出得很好。再加上鱼虾蟹,夏日里也算一项好收成。”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最近让院里的小丫头听话些。”
晴雯拿起上午做了一半的针线,坐在方凳上继续刺了起来,“我的祖宗,何用你操心的。”
她手上捻着彩线,是给贾环绣的鞋面,“她们若是敢上去触霉头,撵出去也是活该。”
云翘伸出指头戳了她一下,“说得轻巧。”
贾环吃了半碗饭便放了筷子,想了想,他又让彩绮盛了一碗碧梗粥来,就着八宝酱丁用了小半碗。
“倒奇了,这几日胃口见长,平日里千哄万劝的,你也不肯多吃两口。”晴雯帮着香扇收拾桌子,又端了茶来给他漱口。
旁边云翘听了笑道,“可见三爷的身子是该大好了。”
贾环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吃得我好饱……感觉一时又睡不着了。”
他从榻上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
最后只能躺在露台的摇椅上,等着消食后好睡觉。
“都怪薛玄。”谁让他总是念叨自己食量太小,这下好了,简直是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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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阴雨绵绵,细细春雨飘洒而下,击打在屋檐、树枝、湖面、围栏上。
微凉的寒气从雨幕中散出,屋内的温暖便显得更为舒适,雨声催人入眠。
园内洒扫的婆子不便做活,于是都躲懒去了,连小丫头子们也都坐在廊下打哈欠。
摇椅上铺了鸳鸯褥,贾环拿了两本陈文景从前写的史论手稿,依旧坐在露台上看。
因为下着雨,未防潮气所袭,云翘把冬日里常用的一个珐琅缠枝三足炭盆挪了出来,少放了些无烟的梅花碳,将雨气隔绝在外。
贾环侧着躺了一会儿,又道,“香扇,把那个绣芍药的枕头拿来给我。”
香扇应声在房内找了找,回话道,“有两三个绣芍药的枕头呢,可是随意拿一个?”
“那个合欢花做枕芯的枕头,之前定城侯让人送来的。”
“哎,来了。”香扇将枕头捧出来,拿到露台上给了贾环枕着,“床已经铺好了,三爷若要午睡还是回床上去吧,露台上还有些风呢。”
摇椅旁就是炭盆,贾环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没事,你们都下去罢。”
香扇和云翘便拿着换下的床衾出了卧房,到一楼去了。
陈文景不愧是真材实料的状元,他的手稿深度很高,很值得仔仔细细地研读。贾环看得入了迷,即便到了平时午睡的时辰也半点不困。
天色太过昏暗,月蜃楼在雨雾中更是海市蜃楼一般,犹如飘渺仙境。
薛玄冒雨而来,将油纸伞合上放在了楼梯口,自己拎着食盒上了二楼。
因有雨声的遮挡,一楼暖阁内围在一起说话玩笑的几个丫鬟,也没注意到他的脚步声和上楼的动静。
为了方便贾环看书,房内的烛光很盛,才推开门便觉着有一股暖香之气铺面而来。
免得突然出声吓到他,薛玄将棠木屐脱在廊外,关门的时候有意弄出了些动静来。
见卧房里没人,便知道贾环又在露台上,“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