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上前打圆场,主要是劝方铭——领导哪能有错呢?
方铭耿直得要命,不管我怎么劝,偏就手指青天,铿锵有力地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方铭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误解!这折子?我上定了!”
“不急不急,方大人!”我朝他?挤挤眼,“咱查完再写嘛!”
他?被雍亲王那句‘公报私仇’伤得很深,固执道?:“我现在就写一本!查完再写一本!”
这倔老头……
雍亲王被他?吵得头大,不得不妥协,烦躁地摆摆手道?:“写吧写吧,回去写吧!”
方铭转头就走!
留我一人呆若木鸡。
我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追上去,忽然身边一热,火炉靠近,轻飘飘嫌弃道?:“臭烘烘的……”
我赶紧往后退了退,“那我就不在这里熏王爷了!”
刚一转身,手腕就被死死抓住。
“年前在宫中,你因水土不服呕吐,浑身腥臭。当时你还?很怕我,却?顽劣大胆,明知?我厌恶,偏要贴近。现在已敢骑在本王脖子?上作威作福了,居然要后退?”
我什么时候骑你脖子?上作威作福了?!夸张也要有个限度!
“王爷记错了吧,我怎么敢作弄您?”
他?眼含笑意,轻哼一声:“你那点小心思,逃不过我的眼!”
你这么自信,根本没给我狡辩,不,争辩的余地嘛!
他?把袖子?放下,挡住自己的手,隔着我的衣袖,执着我的手腕,缓缓沿着湖边踱步,“他?们欺负你,我没给你撑腰,怨不怨我?”
“当然不怨!当时的情境,王爷袒护我,才是害了我。”我挣了挣,没挣脱,反而?遭他?一瞪:“还?没罚你,休想?逃跑!”
我心头火起,忍不住怼他?:“王爷这话?说的没道?理,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挨罚?您没见那一桌美酒佳肴有多?铺张!分给有需要的人,不比浪费了好?!何况您刚才也说,他?们欺负我在先!我气一气他?们,不过分吧?”
“气他?们何须作践自己?你自己不难受?”
“我有别的计划。待他?们来?请我时,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宁可和乞丐同桌,也不给他?们这个脸!”
“好!理应有此志气!”他?不仅不嫌我‘搞事?儿’,还?变相?鼓励我。迎着明月步调悠悠,循循善诱道?:“我听说你准备在济南最贵的酒楼大摆筵席,打得什么算盘,说来?我听听。我帮你参详一二。”
以?我的个性,这时候应该兴致勃勃地说句:你猜!
可面对现在的他?,我说不出口。甚至一想?那个画面,都觉
忆樺
得自己轻浮无状,滑稽可笑!
薄薄的丝绸不能隔热,他?手心里的温度,烫的我手腕难受。
这只手,还?做过什么?
我心头泛起一阵恶心,情不自禁地奋力一挣,义正?言辞道?:“王爷,不管我有没有错,您要罚我,我是绝不敢跑的,不必拿我。”
他?一怔,面上有几?分难堪,可很快就释然,腔调一转,柔软中带着点求饶的苦涩:“从前你想?方设法?往我跟前儿凑,这些日子?却?总躲着我,也不再跟我说知?心话?儿了。这会儿没有旁人,你索性说清楚,到底因何事?恼我?是怪我没给沈如之恩典吗?”
“您误会了,我永远支持您在公务上的决策,也绝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我长长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咬牙道?:“王爷,下臣名声很差,咱们这样……于礼不合,叫人看到说三道?四,连累了您,我恐怕难在朝堂立足。”
他?一怔,五指瞬间松开?,眼神晦暗无比,声调比方才冷了不止一百度:“你怕我耽误你前程。”
我沉默以?对。
良久,他?自嘲似的嗤了一声,转过身去望着深沉平静的湖面,负手轻叹:“原来?你坚定不移的选择是前程,在它面前,其他?任何选择都无足轻重。”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你听我和十四的墙角了?!
为了能让雍亲王自在游湖,巡抚衙门将这附近的人畜都暂时转移了。
湖边一片寂静。
连彼此克制压抑的喘息,都格外清晰。
良久,平静的湖面涌来?一串涟漪。
他?回首淡淡望着我:“我在你的前程上或多?或少有些助力,你感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