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
天太黑,院子里的灯笼不大顶事儿,我盯着她不断开合的双唇许久,才慢慢听到了?声音。
先?是热闹的蛙声虫鸣,接着才是她沙哑慌乱的话语:“秋童!秋童!你能听到我吗?”
我点点头?:“你说!”
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你刚来就要走,不去看看王爷吗?他吃了?两?副药,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才刚醒。”
……还是你们?同时代的人更般配!
你不在意他家里有?贤妻美妾,也不在意他朝三暮四把你当备胎,更不在意他逛青楼,所?以你才能当贵妃!
我勉力一笑:“醒了?就好!我主要来看看你,怕你忙不过来,寻思搭把手。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回驿馆了?!我事儿太多,你是知道的,辛苦你了?!”
“秋童!”她抱着我不撒手,急得嗓音越发沙哑:“你是不是生气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这么轻易被人看出情绪,在官场不知要吃多少亏!
悄悄匀了?匀呼吸,竭力按下心中?躁郁,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气得不是你,是我自己?。如果这是你心甘情愿的,我要恭喜你,还要鼓励你,你这样做既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能成全你二哥,何乐而?不为呢?”
她使劲摇头?,急得大喊:“不是的!我不想!”
其?实声音不算太大,却震得我俩俱都一愣。这一声‘不想’简直像‘不想死?’那么迫切!
从逆来顺受到学会说不,她进步得很快。
但我顾不上欣慰,只觉得纳闷。不是两?情相?悦吗?
静下心来瞧了?瞧,忽然在微光下看到了?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再一想她沙哑的嗓音,不由纳闷:“你哭过?发生什么事儿了??”
虽然雍亲王有?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但他的人品我信得过。更何况都病成这样了?,想用强也力不从心吧?
晓玲垂下头?,抽噎道:“我……我做错了?事儿,被王爷罚了?。”
啊?这什么剧情……
“他不是睡了?一下午吗?你在这儿辛苦陪护,能犯什么错?煎错药了??”
她把头?垂得很低,声音也很低:“不是……是之前犯的错,被王爷发现了?。”
“……你天天和我一起,能犯什么错,我怎么不知道!再说,这一路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给他当婢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功过相?抵还不行?吗?何至于罚你!”
晓玲仰头?望着我,诚挚说道:“王爷罚的没?错,我也很后悔!真的,我特别?后悔!”
……行?吧。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我没?说。
“秋童!”她又抓紧我的手臂,“你千万别?误会!刚才是王爷刚醒就要起身去办公,他起不来,便让我扶他,可他太重了?,我反倒被拽了?回去!这才,这才跌到他身上!”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吧……
我看你俩明明握得岁月静好。
或许,她担心名节?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她急得跺脚:“真的不是!咱们?天天在一块儿,难道你看不出,王爷根本瞧不上我!
他眼里心里只有?你!在王府的时候,他回来第一句话总是问门房有?没?有?你的信,一旦有?,连手也不洗,立即拿回书?房关起门看。出京后,每一餐都惦记着你的口味,每次回来总要先?找你!沈如之来的那天,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听人说你上了?凉亭,立即就跟去了?!
这些?日子,你对他不冷不热,也不再找他汇报,他每天都要问我们?,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自己?淋了?雨,还担心你出门有?没?有?带伞……刚才还问,秋童有?没?有?来过,要是守在床前的是你,他肯定舍不得去办公。”
我惊得瞠目结舌。
“二哥说,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可他为你做的,都是细微末节的小事儿。
我一直都很怕他,被他看一眼,就浑身不自在。福晋和我说,王爷是面冷心热,真要跟了?他,他是会疼人的。
可我在王府待了?半年多,从来只见他板着脸,福晋和侧福晋都都敬他怕他,每回见他说的都是相?似的话,连吃饭穿衣都依着他的喜好来,可他除了?在书?房就在佛堂,谁也不多看。只有?见了?你和元寿,他才不让人害怕。
之前,我想,既然已经进了?雍王府,为了?年家的脸面,哪怕为奴为婢,也不能被赶出去。可现在,我……”
她欲言又止,我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禁追问:“被他罚的伤心了?,不想跟他了??”
“不想!”她踮脚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我想找个待我像王爷待你,或十?四爷待你一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