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玲端着药进来,毕恭毕敬道:“王爷,药熬好了?,趁热喝吧。”
“出去!”
一声气压极低的呵斥吓得晓玲浑身一哆嗦,药都洒了?。
我接过托盘,低声道:“我来吧。”
晓玲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逃似的跑了?。
我把托盘送至他跟前,刚想端起药碗,手腕又被他抓住。
往常滚烫的手,此刻冰凉,额头?上却起了?一层豆大的冷汗。
我朝桌上瞟了?一眼,原来吏部和督察院核查过的文档,他还要一一复核,精细到连错别?字都得标出来!
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能不累吗?!
何况病得这么重,何至于赶得这么急?
“你是不是想着十?四?你曾经说过,若有?配得上他的出身,会想方设法留在贝勒府!如果这次差事办得好,皇上给你升官抬旗,你是不是……回到他身边?”
他是怎么做到的?面目凶狠,眼神?凄婉,手上力大无穷,快把我的手腕捏碎,身子却孱弱颤抖,像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一般。
我只剩一只手自由,把半垂下去的外衣帮他往上扯了?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绝不,我永远追随王爷。”
他手上的力道立即松了?八分,紧绷的面容也柔和下来,只是仍盯着我。仿佛等我一个毒誓。
“如果王爷信不过,我可以立即写信把我的立场告诉八爷和十?四爷!”
他抓过纸和笔,命令道:“写!”
“你先?把药喝了?!”
他端起药一饮而?尽,苦得眉头?拧成一团,问我:“有?糖吗?”
……小孩喝药才吃糖呢!
第110章
从他鼓励我不必练字,我就真的再也没用过毛笔。
这篇自白信写的歪七扭八不说,还极浪费纸。他能写上百字的空间,我只能写十?几个,大小不一,错字连篇(简体),且沾了一手墨。
他捏着眉心直叹气,不知道有没有悔不当初。
磕磕绊绊写了十?几页,每页都布满脏兮兮的掌印,我码得整整齐齐交给他,变相安慰道:“绝版,无人能仿,十?四爷一看就知道是我本人写的。”
他吸溜了下鼻涕,又?用手帕擦了擦,单手接过去费劲巴拉地辨识,看了几眼,皱巴巴的眉头?就舒展开了,从纸张后面露出半只眼,打量我道:“被雍亲王的处事之道和才华气度所折服?”
我知?道他不可能把信寄出去树敌,我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巨大的政治资源,甚至与他们为敌,写这篇自白不过是?哄他开心,给他留个把柄罢了。
当面念出来多尴尬……
他忽然放下信纸,幽幽看来:“你来大清不久就想跟着我,除夕那天,在太和殿外?你亲口承认的,没错吧?”
……这是?什么记性!
我虽然想不起说过什么话,但还记得那时候很怕他,为了做天使投资人,还不得不巴结他,想来恭维讨好,甚至哄骗,肯定?少不了,于是?点点头?。
“朝臣拥护老八,宗室和教廷选择了十?四,文?人支持诚亲王,而我只是?个无人问津的闲散王爷。你既有鸿鹄之志,身边也没有别人给你出主意,为什么独辟蹊径?”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就准备多时。只是?,皇位之争是?所有人心中心照不宣,却不能提及的话题。
现?在他主动说起,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信任那么简单,已经?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基础。
这让我心潮澎湃,同时压力倍增。
“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廷。依附教廷,只是?为了回到大清。教廷把我当站队工具送给十?四爷,并没有征得我同意。我不认可他们的选择,更不想参与政治斗争。可惜我势单力薄,没有反抗的权力。
那时候我很迷茫,不知?道怎么挣脱这张巨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直到王爷在狱中问我有什么理想。我走过大半个地球十?几个国?家,从没听说谁会在意一个女人的理想,王爷是?第?一个。要不是?王爷一问,我甚至不敢设想。
出狱后,我对王爷多方了解,发现?您只做实事,不惹风云,雷厉风行,行必有果。后来有幸在您手底下为娘娘们排戏,这种?感触就更深刻了。
教廷评价您是?大清朝的孤臣,而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族,也只是?天地间一只孤鸿。王爷启发我,支持我,引导我,教育我,救赎我,不跟您,我还能跟谁?至于鸿鹄之志……”
我踌躇再三,还是?有些胆怯。
他招招手让我更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