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景应愿的话,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眉眼中少了许多生气。
她道:“无事?发生。”
景应愿见她不愿多说,便将谢辞昭手中的玉佩取了过来。她隔着这层透明的屏障将玉佩贴在崇离垢眼前,试探道:“崇道友可曾见过此物?”
她原本只是极为平淡地扫了一眼,待到看清时?却猝然睁大了眼睛。崇离垢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响起,灵力几乎又要乱流,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怔怔道:“这,这玉佩是从何而来的——”
“六骰赌城,一位身份暂且不明的赌徒身上,”景应愿揣摩着她的面色,道,“我?们看佩上神像的面容与你相?似,本想直接交予宫主,但思来想去都觉得需先问过你的意思。”
崇离垢抿起唇。
她未曾见过此物,冥冥中却觉得这东西十分熟悉,且绝对不能在此时?候声张出去。不过这仅是她的一腔直觉,或许直接交予宫主调查会更好?,可是父亲那?边……
父亲是学宫长?老,此事?让宫主知晓,父亲说不定也会知晓。
她内心挣扎。父亲是除却母亲之?外,当今世上她唯一的亲人。父亲说过他?不会害了自己,要做任何事?情都需让他?知道,这样自己才不会走上歪路,才不会自毁前程。
但是当真如此么?当真要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他?,让他?知晓此事?有其余人牵扯进来么?
心如擂鼓。她将视线从被拼凑成一块的那?玉佩上艰难挪到了景应愿清明的双眼上。崇离垢与她对视一瞬,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自己应当告知出的答案。
“此事?,此物,绝不能外泄,”眼前人的面容从完整变得残缺,又从残缺变得完整,如此轮换,崇离垢斩钉截铁道,“尤其不能被我?父亲发现。”
见她神态如此,景应愿与谢辞昭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分明是身负天命身怀仙骨,却与外界传言的光鲜不同,此时?竟如小猫小狗般被囚禁于此……
景应愿深深看她一眼,道:“我?知晓了。待你能出来时?,务必再来找我?们一趟。”
崇离垢愣了愣。她似乎没有弄懂她言语中的感情,只是有些呆板地应了一声,便回身进了屋子。
看着她的背影回屋,谢辞昭蓦然道:“她心中有事?相?瞒。”
景应愿苦笑了一下。别说崇离垢,就连自己也有许多瞒着绝不可让旁人知晓的事?情,不过似大师姐这般正直清朗的人肯定不会藏私,定然不会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
想到这里?,她望向谢辞昭,道:“人之?常情而已。不过大师姐应当没有什么相?瞒的秘密吧?”
却没想谢辞昭心虚地挪开了眼睛。景应愿骤然想起梦境中的桃木剑,平添几分苦涩。说不定大师姐心中真有中意的人呢……不过究竟是与自己没有干系了。
她强打起精神,对谢辞昭道:“既然如此,我?们替离垢道友保密便是。二师姐她们还在大殿等待,大师姐,我?们先回去吧。”
谢辞昭不懂她神情为何忽然变得有些别扭,见她不愿多说,只好?无言跟上。
二人就这样御刀又回了主峰,来回不过耽搁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等她们落地,便听得大殿之?内一阵吵闹,似乎是道颇为陌生的女声在殿内叫嚷。
待到进入殿内,景应愿方看清里?边正在控诉的是位衣着富贵的前辈修士,而殿上坐着的不只有宫主,还有面色若有所思的崇霭。
见她们两进来,崇霭的目光瞬间定在了她们身上。景应愿被他?盯得心中不舒服,只将目光挪去了那?位正吵嚷着的修士身上。
那?位修士前辈面容与奚晦很相?似,此刻正抱着奚昀好?一顿检查,边检查边怒斥着些什么。奚晦则垂首站在一边,箭被折断了,弓倒还好?好?背在身上。
雪千重?见她如此欺负人,似乎想要上前争辩些什么,却被晓青溟悄悄拉住了手,对她摇摇头。
景应愿她二人来到殿内,恰巧正听奚夫人一声怒喝道:“奚晦,奚家?究竟是亏欠了你些什么,你至于对你哥哥下如此毒手,将他?折腾成这样才送回来么?”
正说着话,她撩起奚昀的外袍,展示出那?道穿透腿骨的箭伤:“你们都瞧瞧她干得什么好?事?!”
奚昀目光仍是涣散的,只断断续续对着奚夫人胡乱说了几句奚晦的坏话,便又故态复萌,歪着脸说想要赌。奚夫人见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便要打站在一旁的奚晦。
宫主坐在殿上,神色有些倦怠。她对着晓青溟点点头,晓青溟了然,挥鞭便要将奚晦卷过自己身边来,却没想奚晦却在此时?飞快地抽箭张弓,直接将箭尖对准了奚昀。
她浑身仍然反射性?地打着哆嗦,却斩钉截铁道:“你要打我?,我?便张弓射他?。”
奚夫人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这向来不被看重?,任由她搓圆捏扁的孩子竟然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时?又听奚晦道:“你看他?那?样子也心知肚明,奚昀一定还会再回去的。即便你今日打我?,明日打我?,结果都还是一样,最终掌管奚家?的只会是我?。你那?样注重?血缘,定然不会找其余外房亲戚家?的孩子来充数,你现在当然可以对我?动?手,但是最好?不要被我?抓住一丝一毫掌权的机会。”
她目光如炬,盯得奚夫人不由自主放下了手,只是转身将奚昀护在了怀里?,恨道:“真是翅膀硬了……我?不当着旁人面驳你面子,回去再与你算账!”
然而奚晦却看出她神色的色厉内荏,痛快地收了弓,道:“我?等着。”
晓青溟等着景应愿那?头开口,却见景应愿轻轻对她摇了摇头。于是晓青溟了然,抬眸笑道:“宫主,人我?们已然带到,方才也领过了犒赏,我?们便现行退下了。”
明鸢点了点头,还未出声,却听崇霭温声道:“慢着。你们这群孩子也真是,此去六骰赌城便没有见到什么新鲜事?情要与我?们禀报的?”
“确有一事?要向宫主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