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吵闹之中,一声嗤笑格外突兀。
“父亲心中定然巴不得?把阿姐嫁给安王,储君之争在?安王和祁王之间抉择,若阿姐嫁给了安王,将来无论是谁当上皇帝,父亲都可安保无忧,父亲看?似不参与朝堂之争,置身?在?外,实际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她不疾不徐拨开了林章安心中的?茧子,他气急败坏,反驳道:“我那也都是为?了林家,长孙氏谋反,官员清了大半历历在?目,凡牵连,甚至有往来者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如今你嫁给祁王,祁王势弱,为?父不敢赌,唯有把你姐嫁给安王,以此平衡才能保得?林家平安。”
他说得?义正词严,一个?顾念全?局的?林家之主,一个?伟大的?父亲,总归不管怎样都有苦衷。
“好?啊。”她替父亲分担,替他出谋划策,她平静道:“那父亲辞官,如此林家与世无争,淡出朝堂,满门皆平安。”
林章安一怔,而后气愤道:“我才刚坐上宰相之位不久,你就叫我辞官?”
“父亲不是一向?自诩淡泊名利吗?怎此刻留恋起?宰相之位了。”
她一点点剥去?他虚伪的?外皮,质疑他,忤逆他。
“父亲,林家出了太多皇后,您如今又?是宰相,您当陛下不会忌惮吗,您自己好?生想想。”
林章安一拍桌子,“逆女,你是在?威胁我这个?父亲吗?”
“威胁?”林惊雨冷声一笑,“本宫如今是祁王妃,何须威胁?本宫这是命令。”
她那张兰蕙和雅的?脸不怒自威,让林章安不自觉噤声,她从前一贯乖巧柔弱,顺从他,讨好?他,遇到事情哭哭啼啼,但绝不是此刻这般令人畏惧,她那双眸子,心机深沉,他好?像从未看?透她。
她不紧不慢道:“本宫明日就让祁王上奏给陛下,赐婚阿姐和张大人。”
“不可。”姜芙道:“那张竹允虽年纪轻轻当上尚书,可他是寒门之士,背后无权无势,家中只有一瘫痪老母,还有个?死了多年的?前妻,我婉婉高贵,怎能嫁给这种人。”
“母亲,如今安王压迫,朝中之人,敢违抗安王娶阿姐之人,怕是只有张大人了,还是说母亲也想让林琼玉嫁给安王,是呀,如此却能配得?上林琼玉的?身?份,可是,且不说安王心狠手辣,亲自处决发妻,就说安王满院妾室,侧妃的?儿子都有三岁,听?闻那侧室嚣张跋扈,如此一个?后宅,阿姐这般单纯一个?人,就算此刻有林府在?,安王尚不会苛待她,但母亲能保证,林府能保她一辈子吗?”
姜芙呆滞,捏着帕子紧锁着眉,她不敢保证。
林惊雨理了理袖子,“权衡利弊之下,林琼玉现在?只能嫁给张竹允。”
她起?身?,朝眼前的?二人淡然道。
“望二老深思熟虑,我好?言相劝到这,日后林府不管怎么样,林琼玉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她转头,外面的?天?泛着死鱼白,风大了灌入她的?袖子,她往外走去?。
“妉妉。”
林章安忽然叫住她,这是父亲第一次唤她的?小名,他声线苍老。
他道:“你变了。”
林惊雨微微侧头,昏暗的?光勾勒她的?侧脸,她黑沉的?眸子毫无从前的?柔弱乞怜之色,而迸发的?是冷冽的?锋芒。
她淡然一笑。
“父亲,我没有变,我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都是如此。
憎恶这个?家,憎恶这里每一个?人,以及最恨您这个?父亲。
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父亲从未关?注过她,只是父亲从不知道。
他唯一赐予的?是林惊雨这个?名字。
一场惊扰他美梦的?雨。
可恨,而又?可笑。
那她偏当那场惊雨,扰他不得?安宁。
林惊雨往外走,才出门一转就碰见郑小娘,她鬼鬼祟祟,看?见林惊雨心虚一笑,“你……你出来了。”
林惊雨蹙了蹙眉,“你偷听??”
萧沂时常问她偷听?的?毛病跟谁学的?,她现在?想想大抵是跟郑小娘学的?。
郑小娘捏着帕子,打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诶呀,我这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寻你,你这白眼狼也真是的?,回了家怎么不先回翠柳院寻阿娘,反倒先来这了。”
“我是来商量林琼玉的?婚事,我去?你那能商量什么。”
可说完林惊雨一顿,忘了,郑小娘才是林琼玉亲娘,林琼玉的?婚姻大事,她确实可以插一脚。
“我就知你这个?白眼狼回来不是来寻我的?,亏我来时还吩咐人给你炖了只你爱吃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