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会儿,央妤的新鲜劲儿过了,淡定也跟着消失,她把玩着明浔的指尖,有点忧愁地小声问沙臻,“你说他怎么还不醒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沙臻闲闲瞥了一眼,忘记要小声说话了似的,大咧咧道,“你陪床陪腻了吧?”
“小点声。”央妤白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腻。”
她说话声音太小,沙臻没听清似的附和道,“腻了也正常。久病床前无孝子,更无女朋友。”
怎么又这么大声讲话——央妤刚想发飙,却感觉明浔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示好似地,努力勾住了她的小指。
那力度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央妤立即感受到了,她的怒气瞬间消失,只愣愣道,“……他好像醒了。”
沙臻的声音立刻小下来,他起身悄咪咪道,“我先走了。”
央妤“嗯”了一声。
她回握住明浔的手,喊他的名字,“明浔?”
明浔做了个很长的梦。
是个噩梦。开始就很混沌,光怪陆离之间,许莜把幼时的他抱起来,道,“姑姑最爱小浔了。”
他想冷笑一声,去听见自己奶声奶气的回答,“我也最爱姑姑了。”
……真烦。
许莜突然松了手,他直直地下坠到黑暗阴冷的地窖中,蒙着眼睛,被五花大绑着。
多么熟悉的、一动不能动的窒息感啊,他平静地想,接下来就应该挨许清的酷刑了吧?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电视剧上学的,许清真的拿针一根根地插入了他的十指。
很痛,但很幸运,他想。后来许清开始喜欢用鞭子了,那样就会留疤了。
“贱人。”许清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针尖插入了他的食指,他却不像当时一样扭动挣扎,只平心静气地等待疼痛的降临。
那针将他推到了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陌生又客气地口吻,告诉他他的父母出了车祸,情况危急。
他刚看完父母和许莜签下的协议,里面把“他被许清绑架”一事作为筹码,详细地列入了协议书当中。
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勇气告诉他们这件事。
他听见自己冷静的、毫无起伏的声音,道,“知道了。”
画面又开始扭曲,他有点不耐烦了。
搞什么?
这些曾经束缚过他的至暗时刻,他早就不当一回事了,有没有必要像走马灯一样在他梦中闪现?
那画面突然闪了雪花点通通消失了,混沌重新回归,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她很要好的朋友。
“腻了也正常。”
“久病床前无女朋友。”
……在说什么?
谁在病床……?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惊醒,却睁不开眼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勾住了手心那一点温暖的柔软。
……不可以。
不能腻……要赶紧醒过来……
央妤看到他眼睫轻轻抖动,怕他做了噩梦,她抽出手,想抚上他的脸颊。
抽出手的一瞬间,那眸子吃力地睁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央妤竟从他一双眼中看出了害怕的情绪。
她抚上他脸颊,轻声道,“不怕不怕。你很安全,我们在医院。”
氧气罩让他的声音更加微弱,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你……没事吧?”
“我很好。”央妤说,她开始想哭了,又想笑,问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