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不?懂,祝柔臻转过头来,脸上残留着两道风干的泪痕,眼睛有些许微红,瘪嘴委屈地道:“娘,我不?甘心……”
姓东的有什么好?东月鸯的情意能抵得上她吗?祝家跟萧家也是世交,她家祖父曾与萧鹤棠的祖父是同僚,东月鸯十一岁进萧家的门寄人篱下,祝柔臻早些年前牙牙学语时就认识萧鹤棠了。
她的存在对祝柔臻来说就是个?居心不?良的后来者,是强盗,是她先把她看上的宝物给抢走?了!现在这个?强盗还?无耻地回来了,霸占着原本不?属于她的位置不?放。
祝柔臻思及此,身形摇晃,差点悔恨地倒下,还?好被祝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捂着心口,好像喘不?过气来,哭着说:“娘,我难受。”她想嫁给萧鹤棠是真盼了好多年,不?过因为以前萧鹤棠太过风流了,能跟他说上话的年轻娘子不?知凡几?,他冲谁都爱笑,看谁的眼睛都深情,祝柔臻也有点傲,她自命清高,自觉比得上围在萧鹤棠身边的庸脂俗粉,比她们好不?知多少,他应当会看到她好的一面,赏识到她的秀慧,她才是他应该欣赏、匹及得上他的人。
可结果,因为她的怯懦,她不?敢招惹这样?看似纨绔风流的萧鹤棠,怕他对待她的态度太轻慢,她的自尊会受伤,所以根本不?展露一丝一毫喜欢他的迹象。
要不?是他成?婚,祝柔臻也不?会略施小计,让其他人替她说出来,她怕别人传出去,又怕传不?进他耳朵里,到如今祝柔臻都不?确定?萧鹤棠到底知不?知道她对他的心意。
他怎么会看上那样?不?起眼,远不?如她的女子呢?
明明姓东的跟她一样?,她胆子同样?小,只会远远张望被人簇拥众星捧月般的萧鹤棠,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实际上还?不?是暗地里偷恋他人的小偷,明明畏畏缩缩,却偏偏在萧鹤棠跟她说一句话的时候,她还?要费尽心思拿乔,故意摆高姿态装得不?想理他的样?子,可笑,就这般萧鹤棠竟然还?上当了。
他中意的难道就是这样?的类型?那也不?见他对其他这样?的女子有什么特别的,但凡心高气傲些的谁不?想萧鹤棠对她们另眼相待,垮下脸来讨好她们,结果到头来,出人意料地让一个?家世远不?如她们的小商户占尽便宜。
祝夫人疼女,舍不?得看祝柔臻备受情伤,抚摸着她的发丝问:“你?想怎么做?要是能有法子,娘也不?想你?一腔情谊付诸东流呀。”
她想着要不?要再去找萧老夫人说说,为了女儿?,舍下脸皮也没所谓的。
祝柔臻咽下喉咙中隐隐翻出的血气,摇摇头,出神地望着远处说:“娘,你?说得对,既然老夫人情愿让我与他认做义?兄义?妹,那我暂且答应就是了,可是想我死了这条心,那是万万不?能的。”没人说义?妹不?能做情妹妹,她不?信打动不?了萧鹤棠,做义?妹,那也不?过是给了她一个?能够接近他的好机会。
至于东月鸯,她要是以为她会放弃,那就大错特错了,福气也要有命享,这次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畏缩不?敢接近自己心上的男子了,“娘,你?帮我,你?一定?要帮我。”祝柔臻祈求着。
祝夫人万事答应:“你?说,我要怎么做?”
祝柔臻:“你?去给萧老夫人回帖,我们……”
得知祝家的夫人要带着祝柔臻亲自来访,彼时东月鸯正?坐在萧老夫人身旁,和她在房里看来年冬衣的料子,虽然还?在春日中,长远打算,日常上的备用?越早准备越好。
萧老夫人大概早有预料,她朝东月鸯轻叹一声?,“还?是来了,希望这位祝娘子,不?是为了求情而来的。”不?然萧老夫人会十分难做,让祝柔臻被萧鹤棠认做义?妹,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好退路了。
东月鸯很勉强地笑了下,她倒没那么乐观,觉得萧老夫人的直觉才是对的,祝柔臻应当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萧鹤棠,她要是对萧鹤棠没那么深的执念,上辈子就不?会悄无声?息地请她那位舅舅拖累坏了她的身子,害死了她。
就是不?知道这回,祝柔臻又打算怎么做。
萧老夫人示意东月鸯,“你?同我一起去瞧瞧吧,还?有蒹葭,她人去哪里了?”她问房里侍候的下人。
下人说:“大姑娘一听祝娘子来了,已经先去前院招待了。”
“她倒是勤快。”萧老夫人随便说了句,又感慨道:“鹤棠在新帝那,罢了,还?是先不?叫他回来好了。”于是还?是东月鸯跟她一同出现在前院的正?堂。
二人到时,萧蒹葭作为府里的嫡女已然有模有样?地招待起祝氏母女了,萧老夫人颇感欣慰,她是有听说蒹葭好像与月鸯闹了口角,被她哥哥训了一顿,萧鹤棠回来才管得住她,萧蒹葭现在表现得就很懂事听话,不?过也有希望哥哥能别那么早把她嫁出去的原因在,这几?日安分不?少。
东月鸯站在门口处,远远就和堂屋内的祝柔臻对上目光,这次不?像去年她快要离开?萧家的时候,那时祝柔臻装模作样?,她也陪她做做样?子,这回她们都心知肚明祝柔臻是来做什么的,祝柔臻也懒得装了,今日特别打扮了一番,看不?出任何失意状,倒是格外鲜亮,还?有了一丝攻击性。
她很寻常地和东月鸯对视一番,然后主动上前朝萧老夫人行礼,“柔臻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安康。”
萧老夫人笑脸相迎,礼数周到地扶起祝柔臻的同时,和祝夫人道:“客气了,听说你?二人来了,我正?和月鸯看衣服料子,正?好你?们也在,不?若一起挑一挑。”
祝夫人跟着含笑说:“那可巧啊,我和柔臻还?说今年时兴的料子太多,挑花眼了,既然老太太相邀,那我们就跟着掌掌眼了。”
说着,祝夫人的目光缓缓挪到东月鸯的身上,她颇为审视又没有表现得太露骨地问:“这是……月鸯?瞧着,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差点没认出来。”
话题始终还?是要落到她身上,东月鸯早有准备,她走?出来跟祝夫人行礼,问了句好,礼仪上出不?了差错,萧老夫人替她接过话道:“是吗,这孩子跟着鹤棠餐风露宿,可不?是瘦了,还?是玉嫦你?眼神尖,一眼就瞧出月鸯变化。”
祝夫人笑笑:“这不?是好久没见了,我听说她跟鹤棠和离,去了望天城一趟,据说是省亲吧?看来望天城的水土还?是不?如咱们的庸都郡养人。”
一件尴尬的旧事,就这样?被祝夫人轻描淡写地提起,气氛不?知不?觉发生改变,谁不?知道去年东月鸯要和离的时候萧府闹得有多热闹,结果她没脸没皮又因为丈夫做了大将?军死皮赖脸地回来了。
不?管真假,信与不?信,大家都心照不?宣,但谁不?是在演?
萧老夫人就当没听见和离的话似的,说:“那你?可能听错了,月鸯与鹤棠好着呢,二人先前不?过是闹了点小性子,说出来都怕你?们笑话了,还?是不?说了。她家里人都在望天城,去省亲也是我的意思……”
东月鸯很感激萧老夫人帮她把话都揽下来,但是祝夫人跟祝柔臻明显来者不?善,明里暗里有针对她的意思,不?过怕一时太过,得罪了老太太,祝夫人没再原来的话题上停留,便故作惊讶地迎合道:“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多亏了您老人家善心……”
简单一阵寒暄,萧老夫人始终不?主动提及曾经差点就成?了的亲事,最终还?是祝夫人坐不?住,放下茶杯,故作声?张道:“说起来,我和柔臻今日来,是为了感谢老夫人送来的礼。她和鹤棠的事,我这做娘亲的,始终舍不?得让她为难……”
来了,正?题来了,东月鸯在萧老夫人身侧忍不?住站直了身子。
按照祝柔臻的偏执程度,她定?然会让她母亲,帮忙说服老夫人吧。
祝夫人:“柔臻她啊,仔细一想,感念老夫人的大恩,愿意忍痛割爱,就认鹤棠做干哥哥。”
气氛一静,祝夫人在萧老夫人面前描述着自己女儿?多么大度,祝柔臻是多么痛心善良,还?是不?愿破坏东月鸯与萧鹤棠的婚姻,说得委曲求全让人怜惜不?已,就连老太太都忍不?住触动。
而东月鸯在祝柔臻朝她望过来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虚伪遮掩的野心,她抿着唇微微地笑,打着以退为进的算盘,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