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张御史的眼睛。”王温舒大方地承认了,同时小小地拍了一下张汤的马屁,“其实我此次登门除了将审案结果告知张御史,和你叙旧之外,也想向你求助。”
看在王温舒确实是帮他查出了幕后黑手是谁的份上,张汤开口道:“说说看。”
“说起来也是我自大了,原先得知陛下将我调回来长安,我自然巴不得大展拳脚,好为陛下分忧了,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此举居然会引来义内史的不悦。”
张汤其实也猜到了,同行就是冤家嘛,这个道理放在哪儿都是行得通的。
王温舒继续道,“我也知道义内史大概和我一样,也是想着做出一番成绩好让陛下高兴,这是情有可原,但是他总不能那么霸道,只允许自己为陛下效忠,不允许某亦为陛下效忠吧?”
说到这个王温舒就来气,他当日在河内郡的时候作为太守,可以说是河内郡的一把手了,做什么事都如臂挥使,顺利得不得了。
但是来到长安之后就不一样了——
在长安,王温舒虽然已经官拜执金吾,但是上面还有义纵这位内史作为他的上司,而且这位上司的上进心一点都不比他小,有他在,王温舒处处受到掣肘不说,有些事情他如果没有提前请示义纵的话,那么势必会得到他的训斥和凌辱,甚至会被他从中搞破坏。
这让王温舒不习惯极了,也愤怒极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拿义纵没辙。
关于义纵此人,王温舒也了解过,不过他并不是因为义纵当上了他的上司,他才去了解他的,而是早在之前就对他有所耳闻了。
王温舒知道义纵是靠他姐姐义妁出头的,也知道刘彻对义纵很是赞赏——当年王太后的外孙修成子仲在长安城内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耀武扬威,无视法度,义纵知道之后,不畏强权直接就将修成子仲绳之于法,打入大牢。
要知道当年要不是王太后的推荐,义纵也没有机会出任中郎,结果他转脸就把王太后最疼爱的外孙给抓了,如此举动有没有惹恼王太后不好说,反正肯定是得到刘彻的赏识。
所以不久之后刘彻就将义纵提升为河内郡的都尉,让他去治理豪强地主众多的河内郡。
没错,就是王温舒晋升为执金吾之前所在的那个河内郡。
义纵也没有让刘彻失望,从河内郡到南阳郡再到吏治败坏的定襄郡,义纵所到之处都用强硬血腥的手段将各地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要不是义纵有这样的手段和本事,刘彻也不会将他调回长安担任内史,命他打击当地的盗铸者,刹住这股盗铸之风。
如果王温舒是比义纵早一些调回来长安的,那么他当然有本事抓住先机,先站稳脚跟了。
偏偏王温舒比义纵要晚回到长安,偏偏官职又比义纵低,所以王温舒回到长安之后发现自己完全被义纵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王温舒很清楚,这样下去可不行,他既然来到长安了,那么定然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更何况他自认为自己的能力不比义纵差,义纵能做的事情,他同样也能做,既然如此,那么王温舒又怎么甘心屈居于义纵之下?受他掣肘?
但是问题来了——
他不甘心归不甘心,他现在确实是没有办法扳倒义纵然后自己上位,于是王温舒就想着找张汤求助。
“义内史这么做确实是霸道了一些。”张汤道,“不过你若是以此为由找陛下告状的话,只怕你也会在陛下那儿留下不堪重用的印象。”
“张御史说得极是。”王温舒也有此顾虑,“况且义内史将三日前的知情人都封口了,还匿藏了秦方士的行踪,可见他有心想要亲自向陛下引荐那位秦方士。”
“如果让义内史顺利给陛下引荐了秦方士,讨得陛下的欢心的话,那么莫说义内史行事霸道了一些,便是他对我赶尽杀绝,只怕陛下也会站在义内史那边。”
说到这里,王温舒更加感叹果真是一步慢,步步慢。
别说让他比义纵早调回长安了,哪怕让他跟义纵同时调回长安,他现在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势弱和被动,更不至于手下没有多少人可用。
张汤心想他倒是了解陛下,这确实像陛下会做的事情。
张汤问:“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王温舒也直说了:“张御史久居长安,人脉定是比我要广的,不知能否帮某查出义内史究竟将秦方士匿藏在何处?”
“你打算由你向陛下引荐那位秦方士?”
“是。”
张汤笑了:“你见过那位秦方士和他的凤凰?”
“没有。”
“你确定他真的有召唤凤凰的本事?”
“……不确定。”
“那你确定就算我帮你查出义内史究竟把秦方士匿藏在何处你能从中得到好处?”张汤说,“你就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义内史给你设的一个局呢?”
如果秦有臻毫无本事,而王温舒却将他引荐给刘彻的话——
他别说大展拳脚了,他还能不能活着都还是未知之数。
王温舒被张汤的话给惊醒了,立马起身对张汤拱手道:“还望张御史教我。”
“很简单,将这件事捅出去。”张汤看着王温舒道,“到时候很快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局还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