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怎么害人?难不成还能诈尸?
因为这么想,所以宁玦起初并没有打算在一个死人身上过多浪费精力,可随着江慎儿密信的到来,他心思微动,改变了想法。
最不可能的方向……说不定会有通向柳暗花明的坦途。
于是,在与白婳分别后,他带着陈复等人专程跑了一趟胶州,那是狂拳窦征的家乡。
事情开始进展得并不算顺利,他们在胶州逗留了一段时日,却没打听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窦征在胶州城名声很响,他死讯传出后,几乎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自发参与了送葬活动,这些人全部亲眼看到了尸身入棺,棺椁入土。窦征不可能是假死。
宁玦的猜想行不通,几人无奈只得无功而返。
然而巧合的事偏偏这时发生了。陈复提议,来都来了,不如去老前辈墓前敬坛酒,先前在城中天天打听亡者名讳,怎么说也算是一种打扰。
宁玦同意,与他同去。原本只是意思意思的事,不成想会在墓碑前碰到一个江湖熟面孔——人称江湖诡手的宋童生。
他碰巧也来祭拜窦征,三人不期而遇。
能得“诡手”这样骇人的名号,宋童生自是武艺不凡。他少时得名,被同龄人衬托得天上有地上无,性格也因此被骄纵得傲慢,只是傲过头了,自有老天整治,他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曾当众扬言要一口气连挑江湖四大高手,重整武林格局。
当时,不少人佩服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也有人在背后鄙夷讥嘲,这事在江湖上闹得动静不小,万众瞩目之下,宋童生自信满满率先去了襄城,挑战鞭魔谢坦。结果,大败。
宋童生跌倒又爬起,养好伤后大老远直奔南闽挑战伞仙江慎儿,结果,还是
败。
第三次,他锲而不舍终于寻到剑圣的踪迹,大方邀战,依旧惨败。
三战三败,宋童生再傲的性子也慢慢泄了气,最开始他还是斗志昂扬的,后来慢慢也成了霜打的茄子。
可大话都放出去了,当初既然说了要挑战江湖四大高手,少一个都不行,于是宋童生又执拗地辗转来到胶州,主动找上狂拳窦征,想为此事做个了结,结果,还真赢了。
宋童生高兴坏了,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武林新人,竟打败了位列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狂拳窦征,这下武林格局真要变一变了,若是两人能在旁人见证下再打一次,以后江湖四大高手可就没了狂拳的名字,只剩新晋的诡手。
可惜老天爷给宋童生开了一个玩笑。
当他兴致冲冲招来将近百人,观看他与窦征的第二次比武,结果他却被窦征打得毫无还手的余地,要是有来有回,上次还能说是侥幸赢了,可如今被碾压,旁人见了还有谁会相信,宋童生曾赢过窦征。
此后将近十年,四大高手再没有变过,江湖上也有新冒头的后生扬声,但都过不了诡手那一关,更不要提挑战到上面几位,故而久而久之,诡手宋童生就成了人尽皆知的挡路石,只有先赢过他,才有资格挑战四位前辈,说起来,宋童生真是给他们挡了不少麻烦。
三人在窦征墓前巧合碰到,宁玦识得宋童生,宋童生却不认识宁玦。
宋童生:“看着面生啊……你什么名号,自报下家门。”
宁玦:“无名小卒罢了,比不上诡手前辈声名远扬,人尽皆知。”
宋童生淡淡瞥了眼窦征的墓碑,不咸不淡道:“故意笑话我是不是?在窦老爷子墓前,我有哪门子的名声。”
宁玦但笑不语。
宋童生:“你们是窦老爷子的亲戚吗?怎么不年不节的过来祭拜。”
宁玦:“哪敢攀亲戚,我们兄弟俩不过是狂拳前辈的仰慕者,今日碰巧路过胶州,便想着提酒来祭拜前辈一番。”
瞥见陈复手里提的两坛酒,宋童生不疑有他。
几人都是江湖人士,哪怕先前不相识,今日巧合碰上,饮一杯也正常。
酒酣意浓之际,宋童生无意提了句:“你们兄弟俩也是混江湖的,当年我的事儿,你们听说过没?这事儿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不明白……怎么我们第一次比试时,窦老爷子那么赢弱泄力,结果第二次人多时再战,他又突然变得孔武强硕,拳拳到肉了?身子没变,样子也没变,但就是感觉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跟闹鬼了似的。那次之后,我宋童生就成了整个江湖的笑话,毕生难忘啊!”
宁玦陈复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继续给宋童生倒酒。
宋童生又饮一杯,毫不知情自己正被有意灌醉,仰头喝完后,继续嘟囔说:“但没关系,我宋童生是个敞亮人,输了就输了,我心服口服。我就是想跟老天爷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戏弄我了,先把人捧到高处去,又狠狠摔下来……罢了罢了,我这辈子是没缘能进武林四大高手之列了,但能当个人们口中的拦路石,也挺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