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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们力气极大，月阿柳痛得闷哼一声，顾惜之见状忙皱眉道：“动作轻柔些，莫要伤了她。”

nbsp;nbsp;nbsp;nbsp;“是。”

nbsp;nbsp;nbsp;nbsp;顾惜之又道：“把她嘴蒙上。”

nbsp;nbsp;nbsp;nbsp;待她被封了口，他才看着她道：“只要你不生事端……你弟弟我过些天自会放了，也不会将他交到官府。我会给他一笔银两，助他今后谋生，便说是你给的，也会告诉他，你不喜他私自打景留的主意，让他别再想着你，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nbsp;nbsp;nbsp;nbsp;月阿柳抬头，狠狠剜他一眼。

nbsp;nbsp;nbsp;nbsp;顾惜之眸色黯然，低声道：“月阿柳生了疯疾，你们将她锁在柴院她房中，不得放出，也不得让旁人进去。每日三餐依时送去，不得怠慢。此事不必告诉夫人。”他说着，扫两个家丁一眼：“这事办不好这府里便别待了。”

nbsp;nbsp;nbsp;nbsp;两位家丁当即道：“是。”

nbsp;nbsp;nbsp;nbsp;月阿柳被拖下去之前，有一瞬顾惜之忽抬了抬手，似想触上她面颊，却终究握了握掌，放下手来，声音微不可察：“景留的名字是我取的，小字阿留。是‘莺儿鸣唱苦留春’的‘留’。我留不住柳枝芽，再不能留不住他了。”

nbsp;nbsp;nbsp;nbsp;场景急转直下，月阿柳被扔进屋中，抱着布偶，还未站稳身子，便吐出一口血来。

nbsp;nbsp;nbsp;nbsp;她倒在地上，濒死一般。

nbsp;nbsp;nbsp;nbsp;此后数日，月阿柳不吃不喝，大把大把地落发，生育落下的病根、当夜遭受的一棍、急火气郁灼烧的身心，让她整夜睡不着觉，疼如虾子蜷缩，时不时扒着床头干呕。

nbsp;nbsp;nbsp;nbsp;呕到不能再呕，便靠在门边，低吟道：“我要离开这里，放我出去……”

nbsp;nbsp;nbsp;nbsp;“放我走……放我走罢……”

nbsp;nbsp;nbsp;nbsp;声音终湮没在无边黑暗里。

nbsp;nbsp;nbsp;nbsp;月阿柳殁于朔和四十五年腊月十七，仅在她被关后的第七日。

nbsp;nbsp;nbsp;nbsp;顾惜之得知消息，只匆匆去了柴院一趟，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临走前抱出了布偶。

nbsp;nbsp;nbsp;nbsp;家丁本要将尸首随意找个坟堆埋了，却被顾惜之拦住，让买口棺材，葬在柴院角落偏僻之处。

nbsp;nbsp;nbsp;nbsp;此后他便去了书房之中，三日未曾出门。

nbsp;nbsp;nbsp;nbsp;顾景留每日都去敲门，到第四日，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他盯着素来喜净的父亲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看他眼中布满了猩红血丝，似是几日未睡般，奇怪道：“爹爹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顾惜之没答，是揉揉他头道：“阿留，你陪爹去做件事罢。”

nbsp;nbsp;nbsp;nbsp;两父子行至柴院，在那角落边上埋下柳籽。顾景留孩童心性，只觉得好玩，乖乖浇了水。

nbsp;nbsp;nbsp;nbsp;浇完水，顾惜之道：“景留，磕个头。”

nbsp;nbsp;nbsp;nbsp;顾景留奇怪看他一眼：“才不要。”

nbsp;nbsp;nbsp;nbsp;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唯有青年独自站了许久，久到日头落下，又再度升起，才转身消失在雾气之中。

nbsp;nbsp;nbsp;nbsp;顾惜之很快便生了场大病，身子渐不如以往，七年后，殁于春日草长莺飞柳叶繁盛之时。

nbsp;nbsp;nbsp;nbsp;直到他死时，柴院满地野草，唯独他当年所播柳籽，却从未生长出来。

nbsp;nbsp;nbsp;nbsp;大雾笼罩铜镜，散去之时，前尘往事皆随之落幕。

nbsp;nbsp;nbsp;nbsp;众人久久不言，心中只觉郁结万分，李秀色最先红着眼道：“她果真是被逼死的。可怜她身上还带着伤，那狗……那顾惜之竟还囚禁她！他还有脸假惺惺种何柳树，人死了倒知晓难过了，下等族如何，下等族便由得他这般欺辱了？先行招惹，到最后竟连承认一句情份都不敢，迂腐懦弱，我都要替月阿柳不值！”

nbsp;nbsp;nbsp;nbsp;她言语万般激动，颜元今看这紫瓜一眼，懒洋洋道：“我看倘若你不是身在镜外，那顾老祖都得被你掐死。”

nbsp;nbsp;nbsp;nbsp;李秀色扭头看向这位此刻居然还能一脸淡然的广陵王世子，将对顾惜之的气迁怒到了他身上，没忍住小声骂了句：“狗男人。”

nbsp;nbsp;nbsp;nbsp;颜元今：“……”

nbsp;nbsp;nbsp;nbsp;世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李秀色：“没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说完，连忙心虚转头，转而看向另一旁沉默不言的顾隽一眼，深知自己方才说话并未考虑他感受，想了想道：“顾公子，你莫要介意，我方才气昏了头，才在你面前出言不逊。我虽确实不喜令高曾祖，但你心地良善，是个好人，莫要将祖先的错归结到自己身上才是。”

nbsp;nbsp;nbsp;nbsp;顾隽轻声道：“无碍，多谢李姑娘。”

nbsp;nbsp;nbsp;nbsp;李秀色心中甚堵，也不知如何宽慰他，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另一边，卫祁在面色沉重，许久方抬手，将御尘镜收回袖中。

nbsp;nbsp;nbsp;nbsp;他远远望着阵中神色隐隐苍凉的荫尸，沉声道：“月阿柳，我知你生前性情并不坏，你所怨如今真相大白，一晃百年，你恨得太久，眼下，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