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扶赵祈下了车,平日里殿下从不让人搭手,当时他在金銮殿离得远倒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但等殿下一走近,他立马就发现走路有些不对,像是膝盖出了问题。
明明是午朝,殿下怎么会跪坏了膝盖?元德心里惊涛骇浪,却都没在脸上露出来,主子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奴才就得装傻。
赵祈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刺痛,跨过门槛时,几乎疼的使不上劲。
元德还想来扶他,这次他没让,刚要回前院,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赵祈已经有不少时日没见过她了,本以为要等他自己想清楚,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他随手拿过元德的伞,慢慢走向她。
穿过雨雾,等彼此面容清晰,才发现对方穿的都不合时宜,一个是里面衣裳湿了披了件单薄的斗篷,洇出一团团水渍,一个是不分季节,冬日的斗篷也上了身,银白毛领都被雨打的一缕一缕。
孟初提着的灯笼终究在明灭两下后,彻底暗了,两人对视片刻,忽然都莫名笑了一下。
赵祈先伸手拉着她,把她从怡兰的伞下,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原本喧闹的雨声似乎也安静下来,等两人进了小院,怡兰就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元德还惦念着赵祈的腿,便想着要让府医来看看,话刚开口,就被赵祈淡淡的一眼给堵住了嘴。
这膝盖要是落下了毛病,每逢下雨或潮气大,那疼的像有人拿匕首一点点刮着骨头,割着筋一样,到时候药里都得放芙蓉膏了。
赵祈和孟初没让人进屋里伺候,把门紧闭,赵祈帮她解开颈扣,手指骨节偶尔会蹭到她的脸,带来一些细微的痒意,斗篷落地,原本藏在兜帽中的如瀑长发倾泻而出。
孟初想要帮他解开,还得微微踮起脚尖,但一看到里面就愣了一下,竟然全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凌乱着,他们之前去乌州在山林里住帐篷,她都没见过赵祈如此狼狈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上朝回来的。
等两人洗漱完用过膳,屋外的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
床帐撒下,两人并肩躺在床榻上,没有别的肢体接触,只是十指相扣。
“那么大雨,去那里做什么?”赵祈轻声问。
“本来是守株待兔,可惜当了兔子。”
孟初这话没头没尾,但赵祈直接就听明白了,原本他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笑得出来才对,但可能他也曾有所预料,在太子当朝说出他时,竟然只在那瞬间心中一悸,随后便接受了所有,如今反而轻松了些。
他笑了笑,“栖栖,若你发现有一个东西,你并不想要,但交好的人都在抢,你会如何?”
“这个东西消失不了吗?”
“消失不了。”
孟初心里已经猜出了是什么,她看着床顶帐子上的绣图,语气也没有变化,“既然都想要,那就我去拿,我来制定玩耍规则。”
皇位象征着权力,在这个朝代,按照赵祈的身份和在兄弟间的排行,他不可能置身事外,赵祈到底是想辅佐他人,还是想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赵祈:“那殿下呢?殿下会怎么做?”
他犹豫许久,没有回答。
夜深时雨才停下,孟初起身,慢慢掀开了薄被,将赵祈的裤摆向上一卷,露出了红肿淤血的膝盖。
她倒吸一口冷气,伤这么重回府都没叫府医,午朝时必定出了事。
也没喊人,孟初从提早吩咐怡兰灌上的汤婆子里倒出热水,再把热帕子敷在赵祈膝盖上,来回热敷个三四次,拿出药膏涂好,见他还睡得熟,没有醒的意思,她才放了心,悄悄洗完手睡了回去。
“赵祈,生辰快乐。”
黑暗中,他睁开眼,想栖栖一定不知道,他们兄弟几个是不过生辰的,每年会由钦天监算日子,轮到哪天宜哪位皇子,就报上去,皇上赏些东西,就算是今年生辰过完了,本是说弱冠后便一切如旧,但这么多年除了太子,哪怕是已经到了年纪的兄弟,仍然还是找钦天监。
这个已经都快被他遗忘的日子,原来栖栖都还记得,如今再想想那副他以为是中秋贺礼的手套,就什么都明白了。
等旁边的人睡熟,赵祈才把人轻轻搂在怀里,早在府门前见她,便想那么做了,那个答案或许不必他坦言。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