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规矩多,心韵郡主又为何会拿孝衣说事?孟初心下了然,但她还好奇别的,“贵妃娘娘……”话刚说出口,便见旁边莲嬷嬷放在身前的手似乎微微一动,她这才想起来,杜贤妃和贵妃娘娘,似乎有些交情,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杜贤妃反而没在意这些,贵妃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最是护短,太子妃敢当众给鸿亲王妃难堪,贵妃就能强撑病体将太子妃压下去。
“贵妃娘娘爱清静,这两年唯有年节时能见一见。”。
万和宫是宫中少有的两层楼阁的宫殿,皇上与其倚重的宗亲在上,朝臣则坐一楼,一楼前是高台,有舞者正水袖涟漪,二楼中间是圆月般的中空,坐席围圆,往下一看,正好能看到楼下歌舞,视野可将高台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场合除了永亲王还能坐在皇上左侧,皆是赵祈他们兄弟几个在前,其余皇室宗亲无论辈分再大,都要退居于后。
赵祈正坐在永亲王右侧,他举酒盏相敬,“侄儿给皇叔贺年。”
对方连忙举起杯子,说话还是滴水不漏,“还未恭喜善亲王进封。”
他说得太过客气,但赵祈自己心里明白,永亲王叔是皇上的孤臣,他要是和哪一个皇子关系近,那离他被皇上厌弃就不远了。
赵礼也是倒霉,座位就在赵祈旁边,他侧头一看,连忙端着酒遥遥敬永亲王一杯,“给皇叔贺年。”小六也不喊他一起!
赵禧在对面瞧的一清二楚,忍不住跟赵禄道:“三哥,你说四哥这场宴,吃得下去吗。”前阵子为了不见小六,四哥可是递了一个月病假条子。
“怎么,他筷子停了?”
赵禧一探脑袋,对面一盘冷切牛肉都夹一半了,能吃好啊,四哥身体正该多补补,他叫了旁边的小太监,“去,给宁郡王再上一盘冷切牛肉。”
小太监得了吩咐,一刻也不敢停,连忙让御膳房备来,又小心翼翼的端到赵礼桌子上,“这是勉郡王的吩咐。”
“……”那大傻子又想做什么,他看了眼端上来的盘子,“去要一份参烧猪头肉到勉郡王那。”
赵禧又不是真傻,一看到菜就懂了,很是气闷,“三哥,四哥他怎么这样,我刚刚可是好心。”
有时赵禄也很难明白,他们和赵禧怎么能是亲兄弟的,明明周淑妃也是个聪明人,“……可能小四是觉着你脸瘦了,让你补一补。”
赵禧半信半疑,“大概是今年到别庄玩了几日冰嬉。”
他俩这处早落在了皇上的眼睛里,“小四小五,是今日膳食不合胃口?”
赵禧老老实实交代,“四哥觉得儿臣瘦了,让儿臣多用些。”
皇上离得远,也没看到赵礼给他添的是什么膳品,只是一笑,“那你又是为什么给小四添了?”
“儿臣见四哥爱用牛肉,便让人再给上了一碟。”
“曹顺,再给宁郡王多加一碟子牛肉。”
赵礼咬着牙还得站起来,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来,“儿臣多谢父皇。”既然是赏的,那就是要吃完了,他面前可是有三盘冷切牛肉。
他恨不得踹赵禧屁股一脚。
赵禄眼露笑意,想和赵祾说说话,却只见到他闷头喝着酒,殿内烛火明亮,能看到润白透亮的挂耳酒瓶中,只剩下了一半。
自从太子薨逝后,二哥就很是奇怪,本来朝堂上斗得难舍难分,如今正该是反败为胜的紧要之机,结果二哥却好像斗志消沉了许多。
想到太子,赵禄也不是不叹息,虽说兄弟中论起和太子关系亲近,无论是他们兄弟几个还是朝中大臣,都知道是小六。但是在下面的弟弟都没有出生的时候,太子与二哥经常会被父皇召去圣宸宫亲自查学业和功课,偶尔也会带上他一起。
明明也不是没有过兄弟三人,互相在父皇面前打掩护的时候,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太子变得越来越古怪,二哥也越来越偏执。
赵祈早膳特意用得多些,此时便只偶尔抿几口酒,等午宴结束时,他已然是有了几分醉意。
元德也不敢扶他,怕招了人的眼,万一看出殿下醉了,有人想引殿下说出些不妥当的话可了不得,别的亲王郡王下午都能到母妃宫中歇歇,赵祈就不方便了。
“奴才去景明宫请孟侧妃?”
赵祈瞥他一眼,“如此天寒,何必折腾来一趟。”
元德不敢再劝,自出宫开府后,殿下便不能再去杜贤妃宫中,每逢午宴后的这段时辰,只能去藏书阁待着,那可是连炭盆都不能有。
等他们出了万和宫,却看到怡兰扶着孟初,探身摘了一枝白梅。
赵祈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转瞬又给压下去,他走近便皱起眉,“来这做什么,怎么不在景明宫待着,万一受了风寒,你不知得喝多少苦药。”
孟初见他被醉意醺红的脸,顾及周围有人,蠢蠢欲动的手只能是把珐琅掐丝手炉塞给他,“嫔妾对宫中藏书阁久仰已久,听说殿下要去,就带嫔妾一起去罢。”
天又飘起小雪,赵祈看她明亮的双眸,以往觉得前往藏书阁的路潮湿冷僻,如今再看,却是别有一番沉寂之美。
除了身后遥遥跟着的元德和怡兰,唯有此刻怀中一枝白梅,与他并肩而行的孟初。
藏书阁地处偏僻,只有一位老太监看守,阁中阴暗,与孟初所想不同,这里只是做藏书所用,所以并不适合在此地看书,本就少的烛光外还罩了略厚的防油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