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空气里很安静。
nbsp;nbsp;nbsp;nbsp;直到江颖秀打招呼:“晋岱,你来了啊。”
nbsp;nbsp;nbsp;nbsp;听得出声音很勉强。
nbsp;nbsp;nbsp;nbsp;梁诗黎捂住被子装作没有听到。
nbsp;nbsp;nbsp;nbsp;管他周晋岱来多久了,听到多少话,关她什么事。
nbsp;nbsp;nbsp;nbsp;最好就此厌恶她,再也不相干。反正所谓的喜欢也许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她的脑子里乱哄哄,好似有千军万马在集结,尘土飞扬,马蹄嘶吼,而她和周晋岱各自坐在马上,他看了她一眼,是她看不懂的眼神。
nbsp;nbsp;nbsp;nbsp;“江姨,我妈喊你一起吃饭。”
nbsp;nbsp;nbsp;nbsp;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静。
nbsp;nbsp;nbsp;nbsp;“哎,”江颖秀迟疑了一会,“诗黎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替我们谢谢你妈妈。”
nbsp;nbsp;nbsp;nbsp;“如果江姨放心的话,不如让我陪一会诗黎,你和我妈聊会天,她很期待。”
nbsp;nbsp;nbsp;nbsp;周晋岱一般是没有语调起伏的,可他说话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明明是晚辈,江颖秀在他面前却隐隐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她看了一眼将头深深埋起的梁诗黎,斟酌着字句,“那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nbsp;nbsp;nbsp;nbsp;江颖秀不是没想过也许梁诗黎在气头上会闹得两人很难堪,但转念一想也许年轻人在一起会更有话题,比她盲目劝诫有用。
nbsp;nbsp;nbsp;nbsp;从她的直觉来看,周晋岱很沉稳不会闹到那个局面,而且梁诗黎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nbsp;nbsp;nbsp;nbsp;伴随着江颖秀离开时很轻的脚步声,一下子又陷入了寂静,像是空软的棉花一般,焦灼得令人难受。
nbsp;nbsp;nbsp;nbsp;梁诗黎忍不住从被子中探出头,大口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她的眉心皱起,扯了扯嘴角,语气不耐:“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周先生难道不懂不要随意进女士房间的道理吗?”
nbsp;nbsp;nbsp;nbsp;梁诗黎的语气几乎能算得上刻薄,在她人生的二十几年来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话。
nbsp;nbsp;nbsp;nbsp;说完她的脸上浮起红霞,揉了揉耳朵,发现也是一片滚烫,“你们酒店也太不安全了。”
nbsp;nbsp;nbsp;nbsp;周晋岱好像似乎没有被她的话语影响,淡声解释:“我事先致电到客厅,只是没人接电话。我有敲门,但你们或许是在忙,并没有听见。见你们没有关门便擅自进入,是我的不对。”
nbsp;nbsp;nbsp;nbsp;明明周晋岱是在陈述事实,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携带着一股天然的威严感,压得梁诗黎难受。
nbsp;nbsp;nbsp;nbsp;“你怎么会不对呢?你永远是对的,错的是我,以为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可是根本就不是这样,事实是你们想怎样就可以怎样,想要我和周晋彦成婚我便要和周晋彦成婚。现在换成你也是这样。”
nbsp;nbsp;nbsp;nbsp;说着梁诗黎的眼泪便不自觉流了下来,看上去可怜极了,像是暴雨天被抛弃的小狗,她也不想这样不争气地哭泣,可是她真的好伤心,根本没有人站在她身边。
nbsp;nbsp;nbsp;nbsp;周晋岱缓缓靠近她,步履很轻,站立在她身前,沉沉的木质香气绵密地卷入她的呼吸道,雪山般冰冷的气息压下。
nbsp;nbsp;nbsp;nbsp;他半垂着眼,几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梁诗黎。
nbsp;nbsp;nbsp;nbsp;被泪水洗过的脸庞仿佛是水里捞出来的美人鱼一般清丽,她的眼里雾色弥漫,眼睑和鼻尖都是通红的,她像是森林里迷途的公主,即使到了陌路依然挺着高傲的头颅,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nbsp;nbsp;nbsp;nbsp;世上美丽的人这样多,周晋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唯独想要与她成婚。
nbsp;nbsp;nbsp;nbsp;可若是她不愿意,这桩婚事便没有任何意义。
nbsp;nbsp;nbsp;nbsp;“你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你可以拒绝我。”
nbsp;nbsp;nbsp;nbsp;周晋岱的指尖轻捻指腹,黑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身体在疯狂叫嚣着阻止他说出这句话,最终常年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nbsp;nbsp;nbsp;nbsp;从小到大,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他没有尝过挫败的滋味。可是他面对的是梁诗黎,明明才见过两面却像曾经度过一生那样隽永,他不想伤害她。那样漂亮的一株玫瑰花,应该受到最好的灌养,她应该永远骄傲永远美丽。
nbsp;nbsp;nbsp;nbsp;而不是被他折断、枯萎。
nbsp;nbsp;nbsp;nbsp;梁诗黎忘了哭泣,惊愕地抬起头,她的眼瞳湿漉漉的,很漂亮也很有神,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周晋岱,望进他那如深渊一般的黑眸里,意外地在那双平素冷静自若的眼里看到了忧伤。
nbsp;nbsp;nbsp;nbsp;她不可置信地掀唇,声线刻意放轻,“真的吗?”
nbsp;nbsp;nbsp;nbsp;下午的时候,她明明感到周晋岱就是巍峨的高山,他说一不二,而她只是渺小的人类,他轻易就可以压倒她、碾碎她,可是现在他却说她可以拒绝他。
nbsp;nbsp;nbsp;nbsp;周晋岱的视线始终锁着梁诗黎,他沉静地颔首,“梁小姐不必担心,可以由我来说,我会说我们并不合适。”
nbsp;nbsp;nbsp;nbsp;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仿佛在惩罚他的口不对心。
nbsp;nbsp;nbsp;nbsp;而对于梁诗黎来说,这几乎是上天赐下来的惊喜。
nbsp;nbsp;nbsp;nbsp;由周晋岱出面,她可以不用承受任何一方的压力,周家那边自然是无话可说,爹地妈咪也没办法怪她。总之是天大的好事。
nbsp;nbsp;nbsp;nbsp;她坐直身子,又觉得这个角度仰望周晋岱不太尊重对方。毕竟她现在单方面认为他们关系缓和了。
nbsp;nbsp;nbsp;nbsp;梁诗黎站起身的时候一阵松软踉跄了下,以为自己就要摔倒,下一秒却被温热的怀抱拥起,熟悉木质香气再一次将她包围,脸颊触及到他的肌肤,很坚硬饱满的触感,她停止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