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功过,自在人心。
童杉提刀,拎着皇城司光禄大夫的官袍衣领,“老杨!你,跟我走还是死?!”
从接到镇压命令起就一直面沉如水的杨诌,冷着脸拍开童杉的手,抽出腰间佩剑,剑指皇宫玄武大门,“开门!迎国师!”
“皇城司随我出征!西面交给锦衣卫兄弟,东面……”杨诌忽然笑了一下,“不是总觉得抄家过瘾吗?!今天让你们抄个够!”
“黄澄!小兔崽子!还辞官吗?!”
“嘿嘿,不辞了老大!”
“箭不要了,都给老子把腰上的刀擦亮,一会好砍狗官头!”
“今日!不为五斗米折腰!”
童杉、杨诌对着沈长清抱拳一礼,各自领着队伍远去。
皇宫门前空荡荡,只沈长清一人站在那里。
身后百姓缓缓躬身,“恩人,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不是长清君,不是国师,只是救过、护过他们的恩人。
羊角辫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女人流着泪,弯腰,“一路……走好……”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送丧。
沈长清这一去,十死无生。
——哦,他早就死了。
那就是永不超生。
沈长清自己也清楚,一个沈郁,一个昭阳。
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大人……”钱开承流着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留点什么给我们……立冢……”
沈长清站住脚,仔细思考了一会。
很久之后,他无奈道,“你也看到了,我实在身无长物,唯两袖清风……”
“牛驼山上有把纸伞……可那是留给华池的……”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轻笑,“死太久了,你想立……就立空冢吧……”
“谢谢……”他对着众人颔首,然后转身走入红墙,“长清……无憾……”
直至完全消失在人们视线中,钱开承才轻喃,“他分明一生都是遗憾……”
沈长清听不见,他走得很慢,可也走了很远了。
鬼门开着,沈长清不再压制红雾。
那一瞬,如冥王降世,百鬼随行。
瞳孔慢慢转为阴白,一丝红雾钻入其中,给它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色。
如果极凶有高低,沈长清应是当世最强,因为他的门后,关着三千年来世上几乎所有穷凶极恶的厉鬼。
不过,他与他们,大部分时候是敌对关系……
沈长清一步一步走着,脚步声像踩在红雾人影们的心里,压迫感几乎在一瞬间就直接登顶。
他低声,语气稍冷,“还不动?”
“极度危险”是此刻人影们心里唯一的想法。
它们是会反主的囚犯,它们是永不屈服的傀儡。
它们日夜叫嚣着东山再起,必叫沈长清付出惨痛代价!
可沈长清一个眼神,就吓得它们立刻分散,去做该做的事情。
沈长清……把他们镇压怕了。
沈长清轻轻招手,勾了一卷红雾过来,很快红雾消失,而他阴白的皮肤上爬了一道鲜红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