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手慢慢收回,颜华池艰难翻身,脸朝下趴了一会,撑地,起——没成功。
再起——失败!
——起啊!起!
反复数次之后,他终于累得精疲力尽,吐出咬在齿间的稻草,就这么跟死鱼一样趴着笑了,“故意的吧?您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连爬都爬不起来了!那个人就这么不希望他跟上去吗!
颜华池觉得很好笑,他前面做的所有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早知如此,他还去北域做什么……
做什么?!
没有力气捶墙,趴着也望不到天——即便躺着能看见的也只有黑洞洞的屋顶。
苦郁、愁闷无法消解,只能倒钻进心底里扎根,长成一根根滴血的刺藤!
斗转星移,颜华池趴到下半夜,一鼓作气用力翻身,然后扶着墙用了一个时辰才坐起来——说是扶着,其实不如说扒着,他整个上半身都紧紧贴着墙面,只要稍一泄力就能立刻倒地!
腿不是软,是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颜华池试着支配腿部的肌肉,才一下就闷哼出声,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疼!
怎么会这么疼!
别说走路了,稍微抬一抬都是艰难!
“沈长清……你混蛋……”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心头,萦绕不散的是绝望,是痛苦,“你把我搞成这样,连声安慰都没有……”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是要活生生怄死我才肯罢休是吗……”
“那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好怄气的”,颜华池背靠着墙,咬唇忍住不哭,甚至还笑了一下,“你怎的不做死我,等我死了再继续做,做他妈的死去又活来!”
“我高兴着呢,我做梦都要笑醒!你一天不把我做死在床上,我就一天阴魂不散缠着你!”
像是应照着什么,因为挣扎敞开口子的衣襟里,露出信封一角。
是什么呢?
——一封来自死后三千年的遗书。
抖,剧烈的抖,根本控制不住的抖。
不是因为疼痛颤抖——也许是吧,心痛怎么不算疼痛的一种
只那痛会更加难以忍受,于是连呼吸都轻了。
怎么会这么难过呢?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什么在展开信纸,只看到第一行的时候就要立刻昏厥过去?
千疮百孔的心脏,终究是被这一张张轻薄的纸,彻底压碎了。
·吾爱华池,华池吾爱:
·长清之死,无足轻重,为师之托,还望成全。
有何托呢?无非是叫他好好活下去,为他自己活下去。
纸面打了圆圆的皱,是泪干在了上面
可为什么字里行间处处洋溢着轻快
他好像看见那个人笑着对他说:
“你要的回应师父已经给你啦,你该满意了对吗?
“不满意也没办法了,为师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
深呼吸,忍着心痛继续去看。
·吾不知死人之…魂将欲散当如何相称,今暂以“死”字代之。
·吾徒莫悲,为师之“死”,早有预料,今虽提前,却已无憾事,为师当含笑九泉。
·昨夜……诸事糜乱,为师不甚温柔,还望吾徒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