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琴心里有数。
当年太祖把皇位传给太子朱标一脉,成祖以皇叔身份起兵靖难,抢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
为了遮掩,成祖一边削弱藩王的实权,一边依照“祖制”,让其它兄弟分宗开支,自成一脉。
皇上即位后,一方面把二十多位藩王,削到只剩十位。
万历七年和八年,又抓住机会,除藩德、益、鲁、肃四国,现在藩王只剩下六位,全是太祖册封,其余仁宗、英宗、宪宗封的藩王,悉数削除。
皇上的态度也很明确,皇位从成祖皇帝开始,就从绝嗣的长房移到了四房。
留下六藩王世袭罔替,供奉各支宗庙,表示太祖皇帝有七房子孙传了下来,显得老朱家人丁兴旺,开枝散叶。
现在第四房是总宗嫡脉,谁做皇帝就是宗主,也是老朱宗室的总宗主。
所以四房内部还有什么好分的!
仁、英、宪三庙先帝封的诸位藩王,必须削除,四房一脉相传就好了。
从另一个方面说,太祖皇帝分封的各藩,传了近十代,隔得太远,就算想来抢宗主权,也无法服众,威胁很小。
朱翊镐和朱翊链是先帝的皇子,皇上的亲兄弟,要是依照祖制封藩王,搞世袭罔替,摆明了就是分宗开支,跟皇室抢宗主权!
朱翊钧心里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薛宝琴的脸上。
不过身为皇后,薛宝琴肯定是支持朱翊钧的此举。
抢宗主权,就是抢皇位啊!
朱翊钧百年之后,皇位就该传给薛宝琴所生的四皇子,朱翊钧的嫡皇子。
提前为儿子消除隐患,薛宝琴巴不得。
薛宝琴说起第二件事,她很委婉地提醒着朱翊钧,“皇上,昨儿臣妾向太后请安时,太后提及,一年多,后宫嫔妃再无显怀,也没有听到出世皇子皇女的啼哭声。
臣妾身为六宫之主,愧对太后,也愧对二祖列宗。臣妾请皇上下诏,广选秀女,以充后宫。”
顺妃王氏生下皇长女朱轩妮、皇六子,但是在万历六年生皇六子时难产,母子同亡。
贵妃宋氏生下皇长子朱常浩、皇三女朱轩婵。
恭妃许氏生下皇二女朱轩婉和皇五子朱常渲,但是在生下朱常渲时落下病根,卧床两年多,万历八年冬天病逝。
淑妃曾氏生下皇二子朱常瀚、皇七子和皇五女朱轩妍。
宁妃葛氏生下皇三子朱常涵和皇四女。
康妃董氏生下皇五子朱常浔、皇六女朱轩妙。
薛宝琴生下皇四子朱常衍、皇八子朱常鸿和皇七女。
期间还夭折了皇七子、皇四女、皇七女。
在万历八年冬天,恭妃许氏去世后,西苑像是被老天爷按下了暂停键,一直到现在,五位嫔妃没有再怀孕,自然也没有再有皇子皇女出世。
入内御医所,还有太医院,组织多名名医,反复诊治。
皇上没问题,二十六岁,正是血气方刚,朝阳一般的年纪。
五位后妃身子都只是些小毛病,稍加医治都恢复了健康。
一切都正常,那就只能推到天意头上。
陈太后是最着急的人,除了继续念经颂佛,她还屡屡向皇后薛宝琴暗示,要采取非常举措。
什么非常举措?
那就是往西苑后宫里增加新人。
皇上身体棒棒的,种子好得很,可是播下去就是不发芽,那可能是田地肥力消耗得太多,有些跟不上,需要再休养几年。
可是陈太后不想等,既然旧田土膏微润、一望空阔、若脱笼之鹄,就找膏腴的新田给皇上开垦。
薛宝琴心中苦涩,肯定有所抗拒。
她明面上满口应道,实际上找着各种理由拖延。
可是随着时间飞逝,一晃到万历十年秋冬,将近两年的时间,后妃无一怀喜,不仅陈太后话里更加有话,朝野也是议论纷纷,给薛宝琴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