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她手上也不闲着,连忙拿起桌案前的喜扇塞给虞清光,拉着她便往床榻前走。
江妙语将那帷帐放下,红色的纱帐将虞清光掩住,只瞧得见一抹朦胧的倩影,以及那鬓上的金银细闪。
外头的喧闹声逐渐逼近,将门推开,犹如风一般灌了进来。
虞清光以扇遮面,垂敛着眸,坐在榻前被帷帐遮着,几乎瞧不见什么。
她只觉得那喧闹声一股脑的挤进了房中,才有了些收敛,一道脚步声正朝着自己逼近,最后停在了自己跟前。
鄢容一身明艳的喜袍,以金冠束发,乌发垂散在背后,混杂着两条赤色描金丝绦。
喜袍做工精细,用金线绣着繁杂的瑞云,一条金色蛟龙腾在云雾之上。腰间束着三条罗带,袍尾叠了数层彩箔,外头还罩着一层轻薄细纱。
踱步间,裙摆层层展开,溢出炫目五彩之色。
当真是奢靡至极。
虞清光静静坐在榻上,红帐外是鄢容拢过来的身影,以及阵阵拂过鼻息的沉水香。
鄢容站定须臾,便抬手将红纱撩起,显出了遮掩在里头的女子。
女子鬓带六尾凤冠,细长的点翠珍珠流苏垂在耳侧。
喜袍宽大,绣着飞舞的金凤,披帛从肩头绕过,挂于身前,上绣彩色云霞,下垂红玉坠子,连那尾端的玉穗子都杂着金色的细箔。
她眉目低垂,却色泽侬艳,竟生生将那珠玉霞光给比了下去。
鄢容看的有些失神,便就此停了下来。
鄢乐安见势,连忙拽过鄢容手中握着的红绸,将另一端给虞清光递过去:“二嫂你拿着。”
七皇子也跟着笑:“这种场合新郎官可不兴走神啊!”
话落,周遭便响起一阵嬉笑声,也将鄢容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虞府和誉王府两家仅隔了一条小巷,若是抬轿子过去,仪仗装不下,看热闹的人更是瞧不见。
因此,鄢容前几日在府邸之间架的云梯,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云梯建在三层楼阁之间,位置高,视野也十分开阔,即便是站在小巷尽头,一抬眼也能瞧见。
虞清光由着鄢容背上楼台,这才下了地。
她余光撇向街市,只见红妆十里,入眼到处都挂满了翻飞的红菱,长街中围满一圈又一圈的人,正朝着云梯上张望。
街角每隔一段距离,便见有人着红衣,怀中抱着一大筐竹篓,对着街上撒喜糖,端的是一片喜庆祥和。
虞清光看的失神,却感前头传来一股微弱的牵引力,便极快的垂下眸子,跟着鄢容迈上云梯。
两座府邸隔得并不算远,可鄢容的书房和虞府的后院的亭台倒是有一段距离。
虞清光手中攥着红绸,听着云梯下欢闹的声音,一时有些恍惚,一时也有些茫然。
她与钟子盈成亲,往后的日子是她能预料到的。
但鄢容不同,他是皇亲国戚,而她家中又牵扯旧案,身在京都自然算是一分威胁。
那长长的云梯仿佛就在云端,引着她走向不确定地方。
她视线越过喜扇,落在前方的人身上。
鄢容身型颀长,手中牵着另一端红绸。
她与鄢容同被牵扯在旧案之中,上有天家庇护,嫁给鄢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虞清光随着鄢容一路踏过云梯,走到誉王府,两人下了书房,便见台阶之下摆了一个火盆。
她知道这是大婚的礼俗,便随着鄢容逐一跨过火盆,沿着那地上铺着的红毯,朝着正堂走去。
虞清光随着鄢容一路到了正堂,方才并行而走。
高堂之上端坐一人,便是前些日子下榻誉王府的太后。
江妙语和虞霍是从府门走的,两人已然到了正堂,与誉王夫妇一同坐在了太后的两侧。
司礼早就侯了多时,见两人立在堂中,这才启声:“一拜天地。”
虞清光一手执着喜扇,一手握着红绸,与鄢容同时转过身去,对着堂外俯下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