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虞家迁入萦州,便是牵扯了一桩案件。
而现今能跟在鄢容身边的,除了虞清光不可能还有别人。
难不成,今日成婚的是鄢容和虞清光?!
钟子盈猛地站起身来,将身后的长凳都给撞倒在地。
正好一个伙计端着一碗面从他身后过来,叫那凳子腿一绊,碗里的汤水直接泼在了钟子盈的衣袖上。
伙计面上闪过一丝惶恐,忙抬手替钟子盈擦拭,“客官,您没事吧?”
钟子盈是个知礼数的人,他晓得是自己的莽撞才让这伙计出错,便连忙道歉,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却是匆匆跑出了客栈。
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红灯笼都已点上,泛起了幽幽的红光。
钟子盈从未走的那般焦急,他拐出巷子,沿着长街走。
他越走越快,身后似乎有风驱逐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
他一身素色长衫,在夜色中穿过,犹如一闪的月华,与那翻飞的红绸格格不入。
钟子盈一路沿着长街跑过,只待远远瞧见了誉王府的匾额,这才停下了脚步。
府门前贴着两个大大的喜字,外头还有小厮抱着竹篓,向着来往的人分发着喜糖。
果然如此。
他当时出了贡院,为何不曾注意到那小厮衣领上刻着的鄢字。
钟子盈跑的急,直到停了下来方才有些气喘。
他腹中一日不曾进食,这会儿忽而便有些迫切的饿意。
方才吃下的那股带着果香的糖,如今似乎也回了甘,散在舌尖竟是让他没由来的干呕。
他连忙走到旁侧的巷子,扶着墙壁,遏制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可他什么都没吃,自然什么也都吐不出。
钟子盈呕了许久,恨不得将腹中的脾肺肝胆都吐出,好一会才逐渐缓和过来。
那拧起的眉头,在此时也终于有些松动。
他微微俯身,却不站起,半晌,却听他闷声笑了起来。
声音低沉又带着嘲弄。
他笑声越来越小,逐渐被这逼仄的小巷吞噬,直至再也听不见丝缕。
良久后,才听那暗中响起一道状似呢喃的声音——
“权、势……”
周遭灯火通明,一片赤色,顶上阁楼笙歌曼舞,琴筝瑟瑟。
唯他一人立于巷中,只身拢在阴影里,那撑着墙面的手越发用力,指尖发白。
幽暗之中,忽而响起一声冷嗤。
…
而暗巷之上,阁楼之中。
数十个舞女手挽飘带,身姿柔软,映出满室春晖。
外头风灌进,那被吹鼓的不知是舞女手中的飘带,还是那垂在梁下的纱帐。
翟星霁斜靠在榻上,曲起一腿,身上搭着一方绣金的小毯。
银白的酒杯已见了底,被他捏在手中把玩。
他一袭明橙色衣袍,外罩细纱,衣领微微斜着,露出一角分明的锁骨。
似乎是醉了酒,他薄唇泛着些红,脸色却白了几分。
翟星霁相貌本就偏于精致,眼尾上勾,总是有些轻佻浪荡,配上这明艳的衣袍和白净的面容,更显的阴柔骄矜。
可偏他长眸微敛,惫懒的耸着眼皮,眉间浓郁的恹色压下,将那眼尾勾出了凌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