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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我儿也不烧啊，”她说，“怎的大白天说起胡话来了？”

nbsp;nbsp;nbsp;nbsp;李馒头急了：“这不是胡话！这是神……这是赤练先生教给我的！她会让蒸饼变成三个！”

nbsp;nbsp;nbsp;nbsp;提到赤练先生的名字，那位妇人终于认真起来，她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自家儿子说的话，觉得和那群儒生口中的“圣人之言”也有那么几分相仿之处。大概赤练先生的原话不是这样，不知道被自家傻小子怎么学的，学得像是梦话一样。

nbsp;nbsp;nbsp;nbsp;但又想想自家小子是这群孩子里唯一与赤练先生亲近的，现在还知道学一学有学识的人说话了，炊饼娘子的脸上又带了些笑。她从屉里翻出一个早上没有卖了的炊饼，给了李馒头。

nbsp;nbsp;nbsp;nbsp;“吃吧，”她说，“不要让赤练先生烦了，有时间多听听她怎么说话，多看看她怎么待人。”

nbsp;nbsp;nbsp;nbsp;李馒头欢呼一声，举着馒头跑了——

nbsp;nbsp;nbsp;nbsp;神仙姊说的果然是真的！

nbsp;nbsp;nbsp;nbsp;炊饼娘子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起身寻了一块抹布擦桌子，擦着擦着，有什么划过她的脑海。

nbsp;nbsp;nbsp;nbsp;“哎，烝仔，烝仔你回来，”她招呼着他，把他揽到自己怀里来，思量了一下之后开口。

nbsp;nbsp;nbsp;nbsp;“你耶耶近几日出去，几次三番地看到有人悄悄跟着赤练先生，你不要声张，再去找先生她时，悄悄地把这事告诉她。”

nbsp;nbsp;nbsp;nbsp;“你呀，陛下让我跟着你，你就是我师父。不当我师父，你要当我干爹？不行不行，我有干娘了。”

nbsp;nbsp;nbsp;nbsp;天色挺黑，他看不见韩卢的脸色，但隐约觉得对面要是和他名字一样是条狗的话，现在已经预备咬人了。韩卢扬起手，阿迦立刻缩起脖子，那只手半晌没落下，韩卢叹口气，摸出一个油纸包来。

nbsp;nbsp;nbsp;nbsp;“吃吧。”他说。

nbsp;nbsp;nbsp;nbsp;第33章nbsp;nbsp;斩首

nbsp;nbsp;nbsp;nbsp;她保谢泠的话可能不是假的，但她在试探也确实是真的。

nbsp;nbsp;nbsp;nbsp;封赤练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起身，伸出手。笑笑笑歪头看着她的掌心，像是不知道应该把手放上去还是把下颌放上去。

nbsp;nbsp;nbsp;nbsp;“南瓜子。”封赤练说，“卿要吃独食？”

nbsp;nbsp;nbsp;nbsp;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把南瓜子摸出来在袖子上擦擦，放到封赤练手里。

nbsp;nbsp;nbsp;nbsp;“臣吃掉在地上的，陛下吃没掉在地上的。”

nbsp;nbsp;nbsp;nbsp;接过猫的南瓜子，猫就把尾巴一卷，轻手轻脚地在一边站了，再不弓着后背，眯着眼睛。

nbsp;nbsp;nbsp;nbsp;“有人想要谢泠死吗。”封赤练问。

nbsp;nbsp;nbsp;nbsp;“喏喏。”世上有四只翅膀的鸡三条腿的骡子两条腿的鱼，也有没有仙门的修行者。

nbsp;nbsp;nbsp;nbsp;贺仙人确信，自己不过就是差了些机缘。

nbsp;nbsp;nbsp;nbsp;他师从五神门，教祖号五瘟道人，道人是已经筑基入了仙途，面容不老长命长寿的真仙人，能驱使疫鬼，诏令瘟神，大阵一开可使百里赤地，无物得生。

nbsp;nbsp;nbsp;nbsp;每年年末，门中引气入体的门徒都要历一次雷公劫，教祖说本家法门与其他仙门不同，修炼神速，雷公劫乃是上天降下的考验。寻常修士迂腐，修为进益的途径只有区区几种，往往进展缓慢，还未突破便已经老死半道。

nbsp;nbsp;nbsp;nbsp;殊不知这世间虎豹食牛羊，人食百兽，世间万物都处在相杀相食之中，人食兽以壮大身体，修仙者食人以增进修为，都符合上天的道理。五神门以死气造疫杀人，又吞食怨气而提升修为，是以进入门内数年便可抵其他修行者几十上百年。

nbsp;nbsp;nbsp;nbsp;当然，熬不过年末雷公劫的都是缘分不够，不是本教法门的错。

nbsp;nbsp;nbsp;nbsp;贺仙人引气入体已有三十年，彼时他还没有这样一个仙人的名号。教祖座下门徒数千，能引气入体的不过百中有一，这其中能熬过第一次雷公劫的又不过十之二三。贺仙人位居其中之一，坚信自己只要熬上几十年，便可以如同教祖一般踏上仙途，成为真仙。

nbsp;nbsp;nbsp;nbsp;可去年初的一场雷公劫不知道何处出了岔子，最后三道劫雷来势汹汹，将教祖历劫的法台砸成了三丈深坑。烟气散尽左右护法上前查看，盘膝坐在里面的教祖被劈得半熟，在四壁漆黑的坑中像是土窑吊猪一般。五神门就在“教祖仙解”的哀嚎里作鸟兽散。

nbsp;nbsp;nbsp;nbsp;仙门没了，仙途就断了一半，好在他游荡一阵，倒寻了个不错的枝来栖。峋阳王第五特为他立观塑像，尊他为贺真仙。

nbsp;nbsp;nbsp;nbsp;峋阳王的封地覆盖大半个臧州，在他封地上贺仙人倒过了一阵逍遥日子，只是转年又是年末，教祖那三丈土窑坑的情状还历历在目，贺仙人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算计着得干一票大的。

nbsp;nbsp;nbsp;nbsp;望吃腥，得虾子。转眼这一票大的就递到了眼前，大长公主被鸩杀，各地藩王揭竿而起，峋阳王第五特也对邻居动起了心思。淡河县正位于沉州和臧州之间，可以作为一个扩张的良好跳板，第五特想要地，贺仙人想要人。

nbsp;nbsp;nbsp;nbsp;想要死人。

nbsp;nbsp;nbsp;nbsp;把淡河县城当作一个大蜡烛，它周边的乡村就都是引火的线，贺仙人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把人用死气杀尽，团成尸塔，用法阵淬出怨气和死气来，怨气收归自身，死气就用来“点燃”淡河县，等到周遭的村子都轮过一遭，淡河县城里的人也就都是囊中之物了。

nbsp;nbsp;nbsp;nbsp;但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

nbsp;nbsp;nbsp;nbsp;淡河城北边的这个村子已经设完了阵，不知为何城里的死气却只减不增，好像有谁给城底戳了个窟窿，一天到晚库库往外漏气。贺仙人想着淡河县城不应该有问题，八九分可能是阵法出了毛病。

nbsp;nbsp;nbsp;nbsp;而他赶到这里来时，的确看到了毛病——

nbsp;nbsp;nbsp;nbsp;一个戴斗笠的年轻女人，正用手中的不知什么东西拆他的尸塔。

nbsp;nbsp;nbsp;nbsp;那个女人身上一件翻领袍，披一件暗藏青的斗篷，脸颊隐藏在斗笠中。贺仙人吃了一惊，急急掩盖住自己的气息，又发觉那女人根本就对他无知无觉。她只是笨拙地，毫无章法地一节一节把夯实在塔里的人拉出来，丝毫没有去找阵眼的意识。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个什么人？寻常凡人见到这个画面就要呕吐不止惊厥倒地，若是修士，不可能不去寻找阵眼。唯独这人既不害怕，也不受死气影响，只是顽童似地拆塔。贺仙人无声无息地弹出去一缕神识试她，试到的只有一片空荡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