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宜坐在树底下调香,内心平和到了极致,任由树上的断枝枯叶一个一个伴着咔嚓一声落下来。
她的手白得了无生机,手指尖捏着杵子将花瓣捻出汁液,红红的汁液流进一旁的小瓷盏中。
千松撑脸在一旁看着她:“那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当真要把希望寄托在贺大人身上吗。”
在千松心里,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况且对秦相宜而言,她一直是想把婚姻和感情分开来看的。
她与贺宴舟能不能做得了夫妻,这个问题远比小情小爱要复杂得多。
秦相宜如今对婚事十分谨慎,若是正儿八经的挑成婚对象,那贺宴舟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还太小了,或许他们之间现在还互相敬慕着,可若是真的进入到对方的生活里,同吃同住,虽说不会有柴米油盐的困扰,可当再美好的事物完全属于自己过后,也会变了味道。
秦相宜自知并不是一个真的多品行贵重的人,她只是一个寻常人,睡觉会打呼的,贪财也贪欲的,一开始就藏着些心机的……
她害怕贺宴舟往后会变,她本就处处都不如他,这门婚事是不匹配的,一旦有任何地方被他不喜欢了,秦相宜会遭到整个贺家的厌弃。
虽然她相信贺宴舟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不想让他们俩走到那一步。
她深知婚姻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对于似乎感觉与对方灵魂契合的伴侣来说。
她想尽可能的,让一切终止在最美好的时刻。
秦相宜望着天边的晚霞,夕阳西下,她道:“等再攒一些钱,咱们就往西边去吧,青京城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总有地方会有的。”
千松顺着秦相宜修长洁白的手指往西边看去,秦府高高的屋檐立在上头,但仍然能够望出去好远。
千松眼里绽开向往的光:“好啊,不过姑娘在那之前还得学几样防身的本领才是。”
秦相宜微微笑着:“你想想我这几日在司珍房做什么?”
千松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姑娘做的东西我看不懂。”
秦相宜伸出手臂,露出手腕上多出来的金镶玉的镯子。
千松左看右看,倒是姑娘平常的手艺,是她亲眼见着姑娘镶的宝石。
秦相宜摁下某一个凸起的宝石,便从旁边弹出一道向外的利刃。
千松瞪大了眼,竟有这般奇巧的玄机。
像这样的东西,秦相宜已经做出好几样了,她随手摘下头上簪子,按下机关,簪子尾端便弹出一截尖刺来。
“都是些小玩意儿,我身为女子,若是遇见彪形大汉,任我武功再强也没用,一旦遇到危险,便只能先示弱,待对方近身之后,再一举取了对方性命。”
话没说完,秦相宜握起簪子猛地扎入一旁的树根,随后松开手,只见簪子直直立在那儿,只剩下一个簪头的蝴蝶在外头轻颤。
千松目瞪口呆:“姑娘这簪子的威力不小啊。”
秦相宜点点头:“还不错,不过还有精进的空间,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继续钻研的。”
她虽然在学问方面不开窍,但做这些手工艺活儿总是很擅长。
当初她在裴家时,裴清寂常常是一箱子一箱子往她院子里抬珠宝首饰,除了成品,也有一些半成品。
是裴家的矿山里产出来的宝石,一部分进献给了皇宫,剩下一部分都进了她的院子。
裴清寂说:“相宜,就算你想要一座宝石山,我也会给你弄来,我要给你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金殿宝笼。”
秦相宜当时冷眼望着那些一箱一箱闪瞎人眼的宝石,内心却无任何波澜。
后来,她开始用那些宝石做起首饰来,做出来的成品就托人拿到街上去卖。
裴清寂倒是不阻碍她做这个。
后来萧司珍找上门来,说要请秦相宜入宫做掌珍,裴清寂自然是不同意,秦相宜当时心里已经有了要和离的成算,就算后来不出彩云公主的那件事,她也会拼死与裴清寂和离的。
秦相宜当着裴清寂的面儿拒绝了萧司珍的邀请。
萧司珍离开裴家时,却看懂了秦相宜的眼神。
从那时候起,她们二人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笔友,秦相宜满腔愤怨无处倾诉,便都写在了信纸上,萧云意知道秦相宜所有事情。
秦相宜也无条件信任她,这是一种女人之间天然的信任感,并且萧云意懂她。
那段时间,秦相宜是倾诉者,而萧云意是接纳者,她接纳了她许多的负面情绪,并给予安慰,秦相宜至今也为此感到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