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属于学谕的日子。很多人汲汲营营几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各位世家夫人们或者属意的郎君面前崭露头角。
却被哗众取宠的叶采薇抢了风头。
胡闹也不分分场合!
见骆华岑脸色黑沉,叶采薇是百口难言。
好在白檀已听她吩咐,画舫调头时,就趁乱撑了小舟独自赶回岸边。
唉,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告知山长。
可惜时间太过紧迫,就算能说得完叶采薇这一桩怪力乱神之事,长辈们也信了,多半也赶不及救公主。
为今之计,只有托希望于白檀身上了。
骆华岑虽心下怫然,但事已成定局,此刻不是训人的时候。
她从许明姌等一行学生中点了两批人,一批去搬各类比试用的笔墨纸砚、弓箭针线等,一批随她去府库中舁来一抬琉璃箱和一块蒙布的告示板。
琉璃箱是抓阄用的。
箱璧透明,内里是五光十色的小珠,骆华岑先是将小珠一一过秤,表示其分量相同,又请在场几位素有美誉、与叶采薇夏琬琰毫无亲旧关系的诰命夫人上前摩挲,以示表面光滑,靠手摸是摸不出分别的。
随后让人去蒙叶采薇二人的眼睛。
“抽签顺序,将决定各课的比试顺序。”灰蒙蒙的盖布被骆华岑一扯,告示板赫然篆刻着每一种颜色的珠子对应的每种学课,本就讨论声不大的琢磨台里,彻底静了下来。
她神色一肃,“提出比试的人需让对方一轮,夏琬琰,你先来。”
夏琬琰抽到的珠子,将决定她们第一轮比试的是什么。
叶采薇本来还不怎么紧张,可被这些琉璃珠明煜煜的彩光一晃眼,顿时有些腿软。
前世,献艺会很快就中断了,并且紧接着,今日不在峣峣阙内的容津岸就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率领“机筹处”的人封锁了峣峣阙。
所以,她和夏琬琰很可能只来得及比试一轮,甚至是半轮。
但是,如果白檀能不动声色地救下须弥公主,而公主又想隐下这次遭遇的话。
比三朝也许会继续下去!
看着叶采薇被蒙上眼,许明姌一个前世知晓自己再也不能跳舞后都没哭过的人,红了眼眶。
她一想到,自己爱如珍宝的小姑娘可能从此一辈子都要活为别人的笑谈,就疼得心尖打颤。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挤出点声音,哄声道:“别怕,薇薇,一会儿就把眼睛放在手头的东西上,别往人群里看。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就认输。”
比三朝不允许中途放弃。
若要认输,只能一轮轮投降。
叶采薇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冁然一笑,故作轻松道:“没事,姐姐,我不怕。”
夏琬琰画了一幅《小麂啖荔枝图》。
选的是春末夏初之景。
上有紫藤如瀑,下有芍药花田,中间横着一榻懒架,搁了几卷翻阅未尽的书与一盘荔枝。
在抱素斋中,夏琬琰的笔法最为缛丽,此次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把藤萝、芍药画得云蒸霞蔚,仿佛有香馨透鼻,花雨扑面。
那盘荔枝也是娇嫩欲滴之至。
几颗光溜溜莹如满月,垂汁带露;几颗赤潋潋壳衣半褪,如出浴美人慵倦披衣,斜倚床头。
荔枝旁。
一只黄褐色的小麂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这小麂画得活灵活现,头上几缕蓬松的绒毛逆着光成了碎金色,眼神飐闪焦急,一边连壳带肉地大嚼特嚼,一边仿佛还在探头探脑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紫藤飘落,沾得它身上到处都是,它却浑然不觉。
狡黠可爱得令人忍俊不禁。
叶采薇眼尖地看见台下一名四五岁的小公子拉住身边妇人的手,眼神亮晶晶地道:“她画得真好看!我都想养一头小麂了。”
其余人亦是眼神流连在画上,隐含赞赏。
叶采薇却是一阵胃酸口苦,被勾起了十分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