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又一名中常侍接口道:“孙氏倚仗吕逆的权势,作恶多端,天子早就吩咐过,犯妇孙寿务必要抓活的,好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正是,正是。孙逆妖妆异服,伤风败俗,早就该杀了。”
几名太监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董宣心烦不已。他一声令下,属下的隶徒搬来撞木,片刻间便撞开大门。
“看来他们真是要来抓你呢。”卓云君立在楼上,望着潮水般涌入府中的隶徒说道。
孙寿脸色苍白,那些身穿皂衣的隶徒尚能保持克制,随行而来的一众门客家奴却是肆无忌惮。襄城君府中的家人奴仆全部被驱赶到户外,稍有不从,立即白刃相加。不多时,府中便哭声四起,夹杂着被杀者的惨叫和讨饶声,宛如末世。
卓云君穿着一袭杏黄色的道服,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道髻,此时凭栏而立,宛若临风仙子,不染凡尘。
惊理与胡情交手时受了些伤,正盘膝趺坐,运功疗伤。她旁边放着一只半人高的酒瓮,瓮口盖着一张黄纸。
吕冀靠在墙边,他手脚都被绳索捆住,嘴里塞着一团破布,扭曲的肥脸上满是惊惧和愤怒。
中行说趴在地板上,他背心被胡情拍过一掌,伤势极重,此时仍昏迷不醒。
楼内最后一人,却是洛帮的大当家何漪莲。
“卓教御。”她开口道:“秦夫人命我来此接应诸位。事不宜迟,还请尽早启程。”
卓云君退开一步,垂手道:“请姊姊吩咐。”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姿态,何漪莲还是禁不住生出一丝荒唐感。堂堂太乙真宗教御,在自己面前却如同小婢,执礼恭谨。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惊理忽然睁开眼睛,“来了!”
在重兵包围之下,一直没有动静的襄邑侯府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紧闭的大门猛然洞开,几辆马车疾驰出来。
那些马车厢板都包着厚厚的犀皮,连车前的驭马都披着重甲,坚固程度更甚于武刚车。几名死士攀在车外,有的弯弓劲射,有的挥舞长戈,将拦路的隶徒和家奴挑开。
那些四马拖动的重车奔驰时声势惊人,在长街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最后董宣亲自出手,挥刀斫碎包铁的车轮,才留下两辆,但还是有一辆硬生生闯过屏障,往上津门驰去。
两辆大车上载的都是珠宝和吕冀的姬妾,十余名死士被隶徒团团围住,血战不退,最终尽数战死,隶徒也死伤数十人,更倒霉的是几名中常侍离大门太近,马车冲出时躲闪不及,当场就死了三个,另外两人也被马蹄践踏,多处骨折。
看着自己的姬妾死伤狼藉,几名幸存的红粉娇娃被人戴上枷锁,哭哭啼啼在雪地上跪成一排,吕冀先是额头青筋暴跳,然后脸色由红转青,最后无力地靠在墙壁上,面如死灰。
卓云君盯着最后那辆大车逃逸的方向,然后足尖一点,踏上栏杆,宛如御风而行般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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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草民,拜见车骑将军。”苍鹭躬身俯首,郑重其事地向金蜜镝大礼参拜。
金蜜镝双手抚膝,神情不怒自威。在他身后,长秋宫所有卫士倾巢而出,在宫门前严阵以待。吕巨君自焚不久,他就接到密报,称刘建招降了所有叛军,准备进攻长秋宫。刘建一方本来就人数众多,加上降卒,更是如虎添翼,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苍鹭果然来了,却没有料想中的大军,而是带了寥寥几名护卫,仿佛毫无戒备一样过来拜见,举止恭敬,不失礼数。
金蜜镝沉声道:“足下此来,所为何事?”
苍鹭站起身,“太后懿旨,召金车骑赴永安宫,草民奉令,送将军上路。”
霍去病闻言大怒,这厮貌似恭敬,话里话外却是恶意满满,真当金蜜镝这些重臣是好惹的?
“你算老几!”霍去病喝斥道:“滚开!”
金蜜镝抬手止住他,“待霍大将军入宫,我等一道拜见太后。”
后面的吴三桂和刘诏等人暗暗松了口气,金蜜镝是忠臣,但一点都不傻。眼下永安宫的情形无人知晓,不过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不是善地。连吕太后都已经认输,不得不抛出吕冀抵罪,其间的险恶可想而知。
没能把金蜜镝诓去北宫,苍鹭脸上没有丝毫异状,不动声色地说道:“幸赖将军指挥,宫中叛乱已然平定。自卫尉吕淑以下,吕忠、吕让、吕戟诸逆皆已授首,射声校尉吕贼巨君自焚而死,从逆之辈尽皆缴械降服。金车骑是军中宿将,这些降卒都出自军中,草民不敢擅专,还请将军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