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的家长都不反对,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她说这话时身上有一种非典型的母性光辉,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不但是在说林舒星和某某,像是把方奕也一起给教育了。
方奕抬眸瞄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睫毛又很快降下去,没说什么。
“你不会觉得接了那一通电话,就真的也以她的家长自居了吧?”女人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轻笑了一声。
“作为朋友,我必须提醒你,你们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实质性关系。”
很平静的陈述,却像一根细长绵密的针慢慢扎进肉里。
这种说法太过于疏离,方奕不想反驳贺霜桦,但顿了顿,还是闷声开口:“可是我不想让她疼。”
“我是她的恋人、未婚妻。”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贺霜桦说:“未婚妻也不存在法律关系。”
方奕:“……”
好讨厌的法律。
“以后会有的。”方奕趴下一点,将酒杯往前挪了挪,也不喝,就透过深红色酒液望着对面的光。
不算明亮的室内陷入片刻寂静。
贺霜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幽幽道:“方奕,当局者迷,有些话我不该说,但你真的觉得你们会结婚吗?”
一直以来,方奕都是贺霜桦见过最理智果断的人。
此刻最理智果断的女人下巴正压在左手绷带上,目光闪了闪,迅速做出判断,摆摆手道:“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
她已经够头疼了,不想再去思考一些额外的问题。
贺霜桦也趴下来,歪过头与方奕对视,很耐心地尝试换一种说法,“林舒星很聪明。”
女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她在金融方面很有天赋,之前李斯年也说起过,像她们这种人心中都有一个量化的筹码标准。”
“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一个内心软弱的人是不可能在金融投资上游刃有余的,从现在她分割出来的独立资产就能看出来。”
“身为年长者,你总是想着要为她引路,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眼界可能比你更宽广呢?”
贺霜桦看着方奕的头又低下去一点,散落的黑发碎发彻底遮住了那双晦涩不明的眼睛。
“如果林心佑的病真的严重到时日无多,她完全可以选择休学几年,全职陪伴,而不是放弃宴京,时间成本对她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方奕,你要知道,她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贺霜桦将手搭到女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方奕和少女的相遇本就起源于一纸协议,身份和阶级的巨大差距不亚于天堑,即使林舒星是假千金,自幼耳濡目染,她的起点也比出生于小乡镇的方奕高太多了。
高考、大学对于普通家庭是一次鱼跃龙门的冲刺,但对于少女或许仅仅是一次相对重要的阶段证明。很明显方奕还没想清楚这一点。
以林舒星的身价城府,她真的分不清孰轻孰重么?
贺霜桦轻轻拨了拨方奕额间的碎发,继续道:
“我更愿意相信,她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你。”
“这种情况就顺其自然吧,不要再深究了,对大家都好。”
方奕脸朝下,听完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瞒的?”
贺霜桦微微摇头,屈指扣在杯沿,不动声色转移开话题:“私人酒庄87年的藏品,尝尝。”
“好噢,”方奕撑起身,将杯子端起来闻了闻,醉人酒香沁入心脾,连带着沉重心情也舒缓了一点。
她很久没喝酒,酒精麻痹大脑会让思绪变得很混乱,但反正现在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了。
喝一杯,只喝一杯,有助于睡眠。
酒到唇边又被放下,方奕想了想,先打开姜癸的联系方式,将何庄那几张病例照片发过去。
但相册打开的刹那,她很明显地楞了一下。
在缩小的方块图中,下面一大片是少女笑吟吟的自拍,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
方奕不由得点开,她没有查看相册的习惯,现在才发现这份藏在角落里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