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禾拿起清茶,轻抿一口,动作从容。
逢雪却无品茶兴致,问:“城里江伥作乱,山人有何打算?”
子禾摇头,“城中十万人,不知里面藏有多少伥鬼,如今要提防的是江伥继续害人。既然有江伥为害,不如我们今夜去城中搜寻,再抓一只伥鬼来问问。不过得先做好准备才是,敢问少侠师承何处?”
逢雪:“我从青溟山来。”
子禾眼睛一亮,“原来是同道中人,术法一定很好吧。”
“……不说平平无奇吧,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子禾怔了片刻,忍不住低笑,“道友真是诙谐。”她曲起手指,轻敲木桌,“玄门之首,当属青溟,谁不知晓青溟山的厉害?”
“有道友在此,我便安心许多。”她起身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叠黄纸,“道友会画符吧?”
逢雪:“……”
她废些口舌,才让子禾山人接受她不会画符,只会剑术的事实。子禾山人只能拿起朱笔,独自画符,为晚上抓伥鬼而做准备。
逢雪立在旁边看她画符,确实是玄门正经的抓鬼除妖符咒。
“山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本领?”
朱笔在符纸上一颤,留下点触目惊心的红痕。
子禾把符纸揉成团丢出窗外,“山人闲云野鹤,拜云作师,以鹤为友,哪有什么师门?道友,你拿叠符篆防身吧。”
逢雪心想,这人倒是慷慨。
“我有剑术防身,不用符篆。”
子禾将符篆塞到她手中,“云螭城挤人稠,夜里只凭我们二人之力不成,不如把符咒多给几个人,让他们来一起帮忙。”
逢雪便接下符篆,告辞离开。
门外雨潺潺,山雾飘满袖,子禾山人放下笔,问:“道友拿把伞走吧。”
逢雪目光穿过檐下雨帘,嘴角翘起,“不用,有人在等我。”
矮身钻入伞下,雨伞马上倾斜过来,遮住她的身体。雨水顺着伞面滚落,银珠一颗颗如珍珠倾泻。
逢雪偏头看珠帘下的人。
雨打湿他的半截肩膀,天地浸在苍茫水汽里,他也像浸在水里。
“两个小孩处置好了吧?”
叶蓬舟“嗯”了声,“送到他们亲戚那了。”
逢雪松口气,“瞧见那样的景象,他们日后可怎么办……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叶蓬舟弯了弯眉眼,“小仙姑在这儿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奇怪——”他偏头看眼逢雪,欲言又止。
“奇怪什么?”
“奇怪龙王庙没有缺砖少瓦。龙王爷今日运气不错,竟是躲过一劫了吗?”
“哼,在你心里,我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的粗鲁之辈?”
“我可没这个胆子。”
……
夜深。
一场大雨后,云螭地面积水,老街青砖松动,一脚下去,带着鱼腥味的臭水溅在行人的裤脚上。
“哎哟。”钱狗儿捂着鼻子,连连抱怨,“真臭啊,头儿,你真信有什么吃人的鱼啊,就算有,咱们凡夫俗子,也奈何不了妖怪,大半夜不躺被窝,跑出来巡逻做什么?”
虎班头揪住他的耳朵,骂道:“你被窝里又没姑娘,要睡这么久干嘛?我有老婆都爬起来巡逻了!”
钱狗儿嘟囔:“谁不知道嫂子是头母老虎……哎痛痛,别揍我啦,嫂子最温柔最体贴……”
“班头,”逢雪拿出白日里子禾画的辟邪符,“劳烦你们了。”
“不必客气,”班头把辟邪符分给衙役们,“这本就是咱云螭的事,庙会过几天就开始了,可不能出什么差池。我们去巡逻去了,若有什么发现,”他掏出烟筒,“我就给你放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