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士诚并非自小净身进宫,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废了,再入的宫中。他从前是江湖人,故而入宫时便会些拳脚,后来机缘巧合又得了些秘籍,便成了所谓的大内第一高手。
他同沈玉衡的皇祖父算是一块儿长大,且那时皇祖父夺嫡之路渺茫,是夏士诚利用他那一手玩弄人心的好本事,加之大运所持,便将皇祖父推上了皇位。
也是因此,夏士诚这才步步高升,从沈玉衡的皇祖父登基开始专门为他设立东厂,将监督百官之事交由他,再到后来专为他开辟掌印太监一位,连立储都是完全听从他的意见,立沈玉衡的父皇当太子,后又将锦衣卫归于东厂麾下……
他唤夏士诚一声贤弟,就导致沈玉衡的父皇得喊他亚父,尤其夏士诚定下他,本身也是一场交易。那一声义父正如那一声贤弟,是皇位的交换。
他们开了这个先河,便惹得后代人争相效仿,沈玉衡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皇兄们喊萧烬“义父”,到底有没有人觉得屈辱,还是每一次都在盼望着萧烬能够像夏士诚挑中他们的父皇一样,挑中他们。
要知道萧烬的年纪可不像夏士诚那样,也当得了他们父皇的“义父”,萧烬只比沈玉衡大九岁,沈玉衡最大的兄长却比沈玉衡大十七岁。
可人照样喊萧烬“义父”,眼都不眨一下的。
沈玉衡其实也挺佩服他们的。
话说回来,因为修习了内功的缘故,萧烬的体温比寻常男子要高一些,净身也并不影响他的阳刚之气,只是少了东西而已。
沈玉衡被他困在怀里,病时和睡着时没什么太多感觉,现如今醒了,紧张起来了,就无端有点热。
他稍微动了动,萧烬便瞬间睁开了眼,圈着他的两条胳膊也紧了紧。
沈玉衡人被往他怀里摁得更深,也愈发呼吸不过来,不由瓮声瓮气地唤了声:“厂公……”
“嗯。”
萧烬语调听着懒懒的,细品却能发现没几分困意:“听着清醒多了,好了?”
沈玉衡:“差不多了……”
他想跟萧烬说自己不冷了,能不能松开他,可被萧烬醒来后反而把他抱得更紧的举动,无疑说明了什么,于是沈玉衡没有再提,而是真心实意道:“厂公,谢谢你。”
还是那句话,除了嬷嬷外,再无人对他这么好了。
尤其……这可是萧烬。
他居然会因为他生病怕冷,就这样抱了他一天,还会哄他喝药,而不是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将药灌进他的嘴里。
这若是在一年前同沈玉衡说有朝一日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觉得跟他说这话的人不是得了疯病就是吃了毒蕈子。①
但现在……
沈玉衡同自己说,就当提前习惯了。
只怕他日后同萧烬同床共枕的时日还多着呢。
萧烬听他道谢,微扬眉,指尖点了点他的脑袋:“真要谢我。”
他低声说:“就继续睡。”
沈玉衡意识到他困着,便不再多言:“好。”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睡了太久,沈玉衡也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熬了好久,熬到天光,他反而迷迷糊糊地开始半梦半醒。
往日萧烬在此时都该醒来的,但今日他摸摸怀里人的头发,想了想有没有堆积重要的政事,确认没有后,干脆由着沈玉衡拉着他一块儿再睡到了巳时过半才起。
沈玉衡坐在床上,还在慢慢清醒时,就见萧烬已然起身在穿外衣。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有点羡慕萧烬的体格同身量。
萧烬个头是高的,还不是一般的高,毕竟他十二三岁就跟了夏士诚,那时候条件便好了起来。夏士诚并不苛待下属,尤其萧烬在各方面都展露出了天赋。他很清楚什么样的人要怎么样去掌控,故而哪怕是后来意识到夏士诚是在利用他,萧烬到底还是做不到怨恨,还愿意为他守孝。
沈玉衡看着萧烬又开始自己束发,这才意识到萧烬好似不喜人伺候、近身。
他这些时日习惯了被伺候,倒不是突然不能接受了,只是沈玉衡等了会儿,才起床准备自己穿衣服,却不想萧烬走了过来,竟在他面前弯下腰,单膝跪在地上。
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隔着袜裤圈住沈玉衡的小腿时,还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臣似乎还从未伺候过殿下更衣。”
这要是换做别人,伺候就伺候了,可是萧烬……
不是说他九千岁的身份不行,而是这人一直惦记着他什么,沈玉衡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沈玉衡微微抿唇,像是被攥住了后腿的猫,却连挣扎都不敢,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床榻边缘,只敢说一句:“厂公,我自己来就好。”
萧烬却权当没听见,拿起了他的鞋靴,就要往他脚上套。
他刚入宫那会儿学了规矩,就因为长得好,被派到了一个贵人身边做事,兜兜转转了两年,又去了三皇子身边,伺候人的事,萧烬做了很多年,自然是得心应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