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无奈,面上带着一贯的笑,温声告诉他不能太激动。
“没想到啊,张河这小子竟然真挺过来了。”
“多亏了沈姑娘,谁能想到呢,他肠子都断了,还能救。”
“对了,那边那位不也是,沈姑娘救的。”
几个伤兵感慨,又压低声音,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萧烬。
萧烬仿佛没听见他们说什么,视线慢慢从帐门口处收回,又看向手心的甘草片。
那位沈姑娘很厉害,医术高明,说话轻柔,玉丽的眸中总盛满笑意。
沈姑娘人也很好,伤兵营里的伤兵个个都称赞她。不过……她好像对谁都很好,对谁说话都轻柔,带着一样的笑意。
没有谁是特别的。
萧烬握住手中的甘草片,片刻后,又仔细收好。
他躺回床上,继续单手垫在脑后,静静望着帐顶,却好似无法再回到之前的平静。
于慈硬着头皮走上前。
他一走,他身后戴着斗笠面巾的沈玉衡,被迫出现在了萧烬的眼皮底下。
萧烬盯着他,视线忽然停住,就好像被他这身破衣烂衫的某个地方吸引了似的。
沈玉衡默默捏住斗笠边缘,压低了一截。
认出来,认不出来,都很正常,结局无非都是一种。
他想要的沈玉衡,已经在那个棺椁里长眠了。
和他周玉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69章第69章
69
萧烬第一眼看见这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时,心底就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明明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甚至对这人一身破破烂烂的穿着也十分不屑。
他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过,却莫名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陛下。”
徐阿婶见沈玉衡脸色还没恢复,有些不放心,但她出来太久,得赶紧回去熬药,只能叮嘱几句就走。
沈玉衡又坐一会儿,待体力恢复后,才去捡之前放下的箩筐。起身时,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个有些昏暗的角落。
因为方才的事,不少伤兵都还在帐门口处,热闹议论,只有那个角落依旧冷清,孤零零地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沈玉衡目光顿了顿,很快收回,捡起地上的箩筐和胡郎中一起离开。
胡郎中平时跟士兵们一样,在营中吃大锅饭。但今日赶巧,家中老妻让人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他忙招呼沈玉衡坐下一起吃,大约是太过高兴,还让小孙子胡圆儿去温些酒来。
他常年在营中跟士兵们打交道,一时也没想到男女大防这件事。何况面前的小女郎看起来太过年轻,他只当对方是晚辈。
沈玉衡本身是男子,只是不得已才扮女装,也没想这些。
不过他不饮酒。
胡郎中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请“小女郎”吃饭,饮酒确实不妥,忙让胡圆儿把酒又撤下。
一顿饭用得宾主尽欢,饭毕,胡郎中便迫不及待向沈玉衡请教起缝合之术。
他虽年近五旬,已行医数十年,但在学习这件事上,并不耻于向晚辈询问,何况是这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缝合之术。
沈玉衡本就有心引起他兴趣,自然也不藏私。况且军中多个擅长缝合的郎中,对将士们也是好事。
他虽不知梦中西北防线是怎么被攻陷的,但能为边塞的防御做一点事,就做一点。无论如何,胡人入侵,对他和父亲并无好处。
想到此,他目光清落,缓缓开口,将缝合的针法、什么伤该怎么缝、各要注意什么等等,都一一道来。
胡郎中忙拿起笔,飞快记下。因写得太急,字体潦草异常,简直像一堆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