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别打了!是贵妃让我下毒的,是她给我的毒药,放毒的纸包就在我身上。我只是受人指使,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在场众人面色皆是一变,这位被指认的贵妃不是别人,真是首辅曹鷃曹太师的孙女曹姽沅。
这件“贵妃勾结僧人毒杀太后”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永嘉帝既没有交给清流掌权的刑部,与曹党过从甚密的大理寺也被他勒令避嫌,内阁更是毫无置喙余地,从头到尾都是司礼监和锦衣卫在查。
犯人的身份很快查明,罪臣张迁之子,曾谋害次辅谢景修未果,这一次是再犯。
犯人为什么要和曹贵妃勾结谋害太后,又是怎样搭上贵妃,而贵妃又为何要毒杀太后太妃,锦衣卫讳莫如深,不管是谁问都一概不答。
曹贵妃被禁足宫苑,日日以泪洗面喊冤,但凶犯身上搜出的毒物外包的纸上有异香,这香料正是永嘉帝赏赐给贵妃的西域贡品,宫里宫外都只有贵妃一人有。
最后皇帝以“无视纲纪,不能严宫阃之政,纵容属下宫人私通外男”之罪,把曹贵妃降级为嫔。
朝中有官员奏请皇帝查明事实,公布真相,以正视听,却被他以“管天管地还管到朕的家务事上来了”为由,挨个狠狠痛斥。
清流曹党两边都受到打压,一时间朝堂上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而休养了小半个月的谢次辅,也终于病愈归来。
曹鷃自然可以查到那个僧人是因谢景修向刑部求情才被释放的,他便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不是谢景修挟恩图报利用此人陷害自己孙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景修一回朝堂就直言应该由三司会审彻查此案,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糊弄过去。
“虽是皇上家事,但吾皇乃天下之主,家事亦是天下大事。
更何况此案动机不明,处处可疑,或许牵扯的不仅是后宫女眷,曹嫔乃首辅大人的嫡亲孙女,兴许另有隐情亦犹未可知。”
谢阁老大病一场人清减了不少,腔势还是一如既往景穆端正,可永嘉帝却与之前温和可亲的模样大不相同,目光犀利面色阴冷,看谢景修的眼神简直要在他身上扎两个洞。
曹鷃听得心里有火,谢景修这是想用这件事做文章来咬他?
还为此不惜对抗皇帝?可惜他打错了算盘,皇帝早就喊了打住,不让追查,他非但咬不到自己,还会触怒天子。
他不动声色悄悄瞄了一眼谢景修,只见他摆着一张严景的“次辅”脸,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但看上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
如果是谢景修指使那僧人诬陷贵妃,他应当见好就收才对。
贵妃已经被降级,自己这边亦因此受到重创,彻查只会查出真相,对曹氏一派是有利的。
况且若幕后黑手是谢景修,三司会审加上锦衣卫他如何做得了假,必然会露出马脚。以他的奸诈,怎会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
除非……不是他?
“谢阁老真是位高权重,一上来就要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
家事亦是天下事?那朕后宫私密是不是也要一一昭告天下?
阁老自己的家事都理不干净,有何面目向上进言?不若先反躬自省罢。”
皇帝意有所指,面露不屑,一点也不给次辅面子,大殿里的大臣们大气也不敢出,也无人插嘴,一个个都闷声吃瓜。
然而谢景修被永嘉帝冷嘲热讽了一顿却不退缩,面上淡淡地问了一句:“皇上如此抗拒明查此案,可是有何不可言说之缘故?”
“放肆!”
永嘉帝雷霆震怒,拍案而起。
“谢景修,朕念你为官多年,对你礼遇有加。不想你自恃手中权势遮天,以为在朝中有清流一派追随你,便可目空一切,藐视天子,咄咄逼人。
朝堂之上言辞乖节,以下犯上,扰乱超纲,其心可诛!来人,将他拿下!”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不少大臣纷纷站出来为谢景修求情。
永嘉帝却森寒一笑:“朕说你在朝中结党,没错怪你吧。还有谁是谢党一派,要替此人求情的,现在便自己站出来,倒省得朕一个个去挖。”
这么一说如何还有人敢再多言一句?
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言语冲撞了永嘉帝的谢阁老被侍卫拿下,皇帝给他扣了个莫须有的“殿前失仪”的帽子,收押进了大理寺。